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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脆弱,让他情不自禁地生出丝怜惜,却再不能迈开脚步,做一点什么。
只因为,他已经答应另一个人,若然不死,便许其一生一世。
他殷玉恒,向来是个重信守诺之人,既然盟誓,决不相违。
数步远的木垛儿后,红衣女子也悄无声息地站立着,两眼直勾勾地望着那身着银甲的男子,搭在木柱上的手,指甲深深抠出十个印儿来。
她该相信他的。
可却始终无法完全放下心来。
没有人知道,从龙鸣山谷到稷城,她心中翻搅得有多厉害。
越是靠近,越是情慌意乱。
心里那根弦绷得也愈发地紧。
不是不想救四哥,不是不想看见皇嫂,看见四哥,而是……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细细碎碎的痛苦,或许只有一个爱着的女子,才能真正体悟吧。
若说要责怪的话,只能怪她爱殷玉恒,爱得太深太深,她为这段感情,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方才得到,要放手……绝不可能。
此时此刻,在这位大燕公主的心里,那个银甲男子,重过稷城的安危,重过大燕的万里河山,甚至重过燕煌曦的性命――不能怪她自私,因为爱情这两个字,很多时候,本来就是自私的。
世间像君至傲那样爱得深沉,却也爱得超越的人,毕竟廖若星辰。
男子的身影没入了帐中,燕煌昕的心,重重往下一坠,银牙不由咬住了唇瓣。
一只厚实有力的手,落在了殷玉瑶的肩头。
她有些恍惚地抬起头来,眸中映出一张熟悉的面容。
“阿恒?”她唤着他,眼里不由漱漱儿掉下泪来。
殷玉恒心中一痛。
下一瞬间,高大的男子别开了头。
理智控制感情,坚毅覆没柔软。
“他不会有事的。”他近乎冷漠地开口,语气里带着明显的疏离。
殷玉瑶并没有察觉出来,兀自怔愣:“昕儿说你还活着……我还不敢相信……现在看到你……是幻觉吗?”
感情的浪潮一波波撞击着殷玉恒刚硬的心,他沉默了许久,方才将涌到口边的千言万语压下,低沉着嗓音道:“不,不是幻觉……末将,真的还活着……”
“末将?”殷玉瑶身子一颤,方才察觉出什么来,抬头望了这英俊的男子一眼,唇角先是浮出丝苦涩的笑,转瞬即逝,“……这些日子,你是同她在一起吧?”
殷玉恒勾着头,没有答话。
殷玉瑶却已经了然,脸畔微转,眼里浮出点泪花:“……早该如此,你们在一起,我和皇上,都会很开心……”
“真的吗?”有三个字像钢珠一般蹦到唇边,却被他“咯嘣”一声咬住,换成另外一句:“娘娘请早些歇息吧,稷城有我与刘将军守卫,定然固若金汤,待尧翁亲至,皇上定可康复……”
螓首点了点,殷玉瑶低低答道:“我知道了,你且去吧。”
殷玉恒又小立了会儿,只觉胸口像有团棉花堵着,不吐不快,却又老憋闷着,让他无比地难受,末了仍只躬身沉沉一礼,转身退出,离开了大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