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看得见,此刻他的心中起伏着怎样的狂风巨浪――一方面,是整个郡府,乃至天下的安危,另一方面,乃是一条鲜活的人命。倘若单陇义是个庸常之人,也还罢了,偏偏――
他要不要因自己的一念之仁,替单陇义谋得一线生机呢?
而这看似有,其实仍无的“一线生机”,又到底会不会出现呢?
“葛大人?”见他久久不语,殷玉瑶不由再次出声唤道。
“微臣……告退。”
经过强烈的心理挣扎之后,葛新……还是选择了隐瞒,尽管,这让他的良心非常非常地不安,甚至隐隐生出种是自己拿刀杀了单陇义的感觉。
其实,他有这种感觉,很正常,因为在这座浩京城里,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福陵郡那看似平静的外表下,汹涌着多么残酷的斗争,以他的心机智略,应付起来尚且吃力,更何况单陇义那样的年轻人。
血气之勇,他有;
精湛的武艺,他有;
出色的才华,他也有。
可是他不知道,这世间的险恶,才是杀人不见血的利器。
殷玉瑶一直静静地看着他。
她能感觉到他身上那股流溢的,奇怪的气息,却说不出来是为什么。
是悲哀吗?
是苍凉吗?
还是一种深重的无力感呢?
怀着种种的疑惑,她沿着长廊走进了明泰殿。
燕煌曦正端坐在御案后批理奏折,神情专注之至。
看到他,殷玉瑶的心稍稍安定。
她走了过去,在案前立定。
听到动静,燕煌曦抬头,对上她澄静的眸子。
殷玉瑶依稀生出丝恍惚,仿佛回到数年以前,她离开乾元大殿后,再次折回,看到那个软弱的男人。
那个时候,他的表现,也是这般地镇定,让人看不出一丝破绽,可接下来捅出的一刀,却足以让她鲜血淋漓五脏俱碎。
这种感觉……很不好。
“煌曦?”她不由微微偏着头,喊了一声。
“嗯?”燕煌曦的目光,有一刹那的忽闪。
殷玉瑶的眉心微微一跳,视线继而落到案上的奏折上,缓缓探出手。
却在半空被燕煌曦握住。
“我累了。”他说,“瑶儿,陪我出去走走,可好?”
殷玉瑶心中的困惑更深了。
却什么都没说,温顺地从了他的意,只是走出殿门的刹那,再次回头朝御案看了一眼。
……
凤仪宫。
殷玉瑶来来回回地踱着步,平生第一次,她生出种想要培植自己势力的愿望。
独立于燕煌曦之外的力量。
当这个念头从脑海里浮出的刹那,连她自己都不由惊吓了一跳――长期以来养成的信任感,让她从不曾怀疑他的爱。
他是爱她的。
这一点毋庸置疑。
但这不代表,他们对人处事的方式,会完全一致。
燕煌曦有时为了大局舍弃“微末”的做法,到现在仍然是她难以接受和认同的,虽然她也明白,身为一个帝王很多时候必须如此,但明白是一回事,而真实遇到并接受,那是另一回事。
她知道,自己做不到的。
正如当初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他在自己面前死去,无法任由一个像殷玉恒那样的小孩子流落市井,自入主东宫之后,她更无法漠视人间疾苦,将他人的生死视作无谓。
是妇人之仁吗?
可若非她的妇人之仁,又焉有今日的大燕帝王?
从单纯的初衷而言,她只不过希望身边,每个人都好好地活着,如此简单罢了。
作为一个创业之君,凶残霸气独裁专制乃是必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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