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
“皇上……”蒋德的声音却在这时幽幽传来,隔着袅袅飘散的药气。
“拿过来。”燕煌曦伸手,端过那碗药,递到黎凤妍面前,“喝。”
看着这个男人,黎凤妍寒凉刻骨地笑了。
帝王。
到这一刻。
她终于懂了这两个字。
也终于懂了殷玉瑶的悲辛。
爱的悲辛。
纵使在最深最深的爱着时,却仍然对枕畔之人,存着丝芥蒂,放着柄利剑。
随时会拔出来,夺人性命。
“我不喝。”
努力克制着所有翻滚的情愫,她强令自己镇定。
孩子,不是他的,却是她的。
从这一刻起,她将以一个母亲的身份,与他战斗。
“哐啷”一声,药碗落地,褐色汤汁四散飞溅。
“常笙。”瞟了旁边那个一直未曾作声的男人一眼,燕煌曦冷冷开口,“把圣旨念给她听!”
艰难地匍下身子,常笙拾起圣旨,颤抖着双手,在眼前展开:
“奉,奉天,天,天承运,大燕皇帝诏曰,皇后黎凤妍,妇德有损,秽乱深宫,着即废黜,贬为庶人……遣返归国……特派五十万大军相随,诘责黎君驾前……”
“你,你,你……”陡然地,黎凤妍眸中戾光暴涨――原来原来,他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燕煌曦!燕煌曦!
你好恶毒!
你真的好恶毒!
妇德有损?秽乱深宫?你竟然找出这样一个藉口,来强行撕毁两国间百年不得刀兵相见的盟约!
是我蠢!是我傻!
带着满腔柔情送上门来,由你践踏!由你玩弄!
黎凤妍悲愤了。
她不能不悲愤!
她爱他。
她确实是爱他。
他也确实不爱他。
但是他……伤人太深,伤人太重!伤人太狠!伤人太过!
“燕煌曦!我跟你拼了!”她嘶叫着冲了上去,顾不得蠃弱的身子,顾不得腹中胎儿。
他仍然那般冷冷地站立着,任她撕打,甚至是嘶咬。
黎凤妍,你也知道痛么?
那你知不知道,当她浑身鲜血,从我面前走过时,那一刻我的心碎?那一刻我的绝望?
你懂不懂,我的万箭穿心,我的地狱熬煎?
是你们!
都是你们!
是你们毁了我所有的一切!我为什么不能毁了你们?我为什么不能报复?我为什么不能?
“公,公主……”已经吓傻的常笙凝聚起所有胆量,凑上前来,想将黎凤妍拉开,却被她满眼的狂乱所震慑。
那是恨。
彻骨的恨。
和燕煌曦杀向安清奕时,同样的恨。
和韩仪在明泰殿中,向燕煜翔发出最后一击时,同样的恨。
和这世间每一对夫妻,感情破裂之时,同等的恨。
打架、斗嘴,摔锅子砸碗,这些事,大概很多恋人、情侣、夫妻都干过。
恨到烈时,甚至想杀了这个曾经“一日夫妻”,或者“多日夫妻”的人。
爱情,没有了。
只有满把愤怒的灰烬。
不管谁对谁错,不管谁输谁赢,到最后,都是惨淡。
我不能说燕煌曦错,也不能说黎凤妍错。
毕竟,他们都出身于皇室,都有玩弄权术的潜在基因,你对我不仁,我便对你不义。
到头来,得到的,只是残忍。
每次看那些宫斗剧,我都暗暗在想,如斯的惨烈杀伐,到最后赢的,到底是谁?
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