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从身上取出一个净白的羊脂玉瓶,连同一个小纸包,里面包着一红两白,三颗指肚大小的药丸。
将那红色药丸递给灵云,道:“姐姐且将这弹丸挤在朱姐姐肚脐上,千万不要离手,一会若是感觉有反弹之力也不可调用真元,只要以手劲按住。”又将余下两颗白色的丹丸塞入朱文口中,道:“朱文姐姐莫要将此药咽下,挤在两腮处含着,会有些苦……”同时已经将那玉瓶塞子拔掉,还不待众人反应过来。伸手捏住朱文下颌,瓶口对准朱文的小嘴,一气把一瓶乌风酒全都灌了下去。那酒味辛辣险些把朱文呛得背过气去,若非这几日早耗尽了她的精力,若兰又紧紧捏着她的下巴,怕是要损失不少药酒。
徐清不由心中赞叹:“看这申若兰仿佛温和礼让,行事却如此雷厉风行。只是救人的手段嘛……就有些野蛮,一看就不是个当大夫的料。”
一瓶乌风酒还没灌完,朱文就迷迷糊糊昏了过去。也不知是被就醉倒了,还是这几日病痛折磨,已经耗尽了最后一点精力。若兰放下了玉瓶,也收敛了动作,小心翼翼的为朱文盖好被子。起身道:“朱姐姐服药之后,应该已无大碍,多半到今日晚间就能醒来。我等也不必在此惊扰她,这些日的煎熬,也让她好好睡一觉吧。”
徐清见朱文脸上的灰败之色已经敛去很多,呼吸也顺畅平稳。叹道:“果然是对症下药疗效最好!”
灵云也是千恩万谢,众人寒暄片刻,若兰见也无事,身为地主更不能怠慢了客人,道:“如今时辰还早,我这树屋顶上还有一处观景的平台,尽可望见山间桂树的景色,不如上去看看如何?”
徐清顺着楼梯望去,道:“哦?道友还有如此雅兴,难道令师不与你同住吗?”
若兰脸色微微一变,笑了笑道:“家师自从得了一部道书之后,每日精研修炼,不愿麻烦,也不喜我在身边伺候。到时听了师父教诲,就在此处用功练法。”说着就往楼上行去,也不愿再谈论这个话题。
其实徐清之意是想打听红花姥姥的居处,却被若兰轻描淡写的给岔了过去,他也不好再多逼问。且提到红花姥姥之时,若兰的脸色还有些不自然,料想这对师徒大约也并不如想象的那般和谐吧。
灵云和金蝉见朱文伤势有了一定,许多日以来的烦恼全去,精神为之一松,见若兰言辞殷勤,便也放心随她上去。徐清识趣的不再多问,带着白灵芷仙也跟了过去。第二层却与下边完全不同,一见竟让人眼睛一亮。树屋四壁上皆是白色的羊毛挂毯,又围了一圈红松木打造的百宝阁,放满了古玩图书。地上铺着五彩的绒毛地毯,西南一角铺排琴箫竹瑟,满室陈列尽是怡情逸性之物。
徐清也不客气,顺手拿起一只西周的酒樽,笑道:“道友真是好雅兴!收集此般物件也费了不少功夫吧!”
若兰笑道:“让道友见笑了,我一个出家修道之人,哪来的那些凡思绮念,一应外物皆于修真大道有碍无益。将这些东西放在这里,只是因为它们皆是师父过去收罗之物。虽然她老人家如今已经修炼正道法门,对这些东西早就忘却了,但我这当弟子的却不能将其丢弃。若是日后万一哪天,师父再想起来要看看它们,要是寻不着了岂不是又存下遗憾?这才收罗来存在屋中,至于有用无用倒也不做多想。”
灵云笑道:“妹妹此番孝心恐怕多半是用不到了,如今令师道法大成,眼看就要飞升仙阙,一应俗物又怎会放在心上。”
若兰也只是微微一笑,就再往上走去。徐清将手上的铜樽放下,不由得摇摇头,心中暗道:“凡思绮念本是人心,又有何人能断?若是修炼道法,连自己本心都练坏了,又有何益处?”
芷仙身在一旁,与别人也不熟悉,且身份还差了一辈,也不害乱走,就一直注意着徐清。此刻意见他露出不以为然之色,就偷偷问道:“师父以为不妥?”虽然已经压低了声音,但是灵云、若兰等人皆有神通在身,又怎可能听不到呢!
徐清笑道:“你这丫头还真是不长记性,前日才吃了大亏,这会就忘了?还不趁此机会赶紧行气练功!”
芷仙偷偷撇撇嘴,却乖乖的寻了一个角落,打坐在地开始运行真元。徐清索性也停了下来,道:“这丫头初涉修真,我还是在这看着她,你们且去吧。”
灵云眼色怪异的看了一眼芷仙,也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而那若兰也将眼光落在了芷仙身上,仿佛眉宇间有些羡慕之意,又不知芷仙有什么值得她羡慕的地方。倒是白灵甚是精神,贼头贼脑的到处寻觅,仿佛在找那桂花最香的地方。不知不觉中它所过之处,浓郁的花香也变淡了似的,但白灵的身上却渐渐地散出香味。只是此处皆是花香,这点变化也不引人注意。
见徐清留下来,齐金蝉也不知想着什么,对已经走上楼梯的二人道:“我也在这看看红花姥姥前辈的收藏。”
灵云最晓得她这个弟弟的德行,虽然在亲长面前乖巧得紧,实际上却是一个惹不得的小魔王。他哪里会看什么古董收藏,多半是看徐清留下,想找机会说些什么吧。不过灵云也知徐清更不是好对付的,索性就让金蝉去碰碰钉子,也好磨砺他那刚烈的性子,省得日后遇上敌人再吃大亏。
金蝉见灵云和若兰携手上了顶层,又瞟了一眼已经入定的芷仙,这才走到徐清身边。
“有事?”徐清随手翻开一本宋版的《杂文广志》,都没正眼看他,淡淡的问道。
齐金蝉乃是峨眉掌教的爱子,谁敢如此慢待他。一见徐清那若无其事的样子,心里登时涌出一股怒火。不过这次他却不是来找茬打架的,强压住怒气道:“徐清!你到底如何看待我家二姐!”
“你这是在质问我吗?”徐清也没抬头,淡淡的问道。
金蝉被气得七窍生烟,但是此刻灵云就在上头,现在可绝不能与徐清动手。而且金蝉虽然年少,却也知道事有轻重。申若兰还是个外人,更不能让她看出峨嵋派内部的矛盾。咬牙切齿道:“徐清!你我同为峨眉弟子,我们本无嫌隙,我不想与你为仇,但你也不要太猖狂了!”
徐清终于放下了手上的书册,望向齐金蝉,微笑道:“哦?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这掌教少爷为何对我一直怀有敌意,是不是先说明一下?”
齐金蝉冷哼一声,道:“母亲早就说过,二姐今世与孙师兄夙缘甚深,羁绊难断,已是天命所致。”
徐清洒然笑道:“哦?这我倒是头回听说,不过此事又与我何干?”
金蝉见徐清说的如此轻松,不由脸色一变,怒喝道:“你!”旋即又觉声调太高,赶紧压低了声音,道:“你敢说对我二姐没有窥窃之心!整日间往们太元洞跑,全当别人看不见吗!”
其实徐清早就知道他心里所想,却故作恍然大悟,又露出不屑之意,道:“难道是孙南师兄让你来说这些话的?”
金蝉脸色一变,强道:“哼!这你就别管!总之他们的夙缘自有天定……”
还不待他说完就被徐清打断了,冷笑道:“行了!你小小年纪知道什么情爱夙缘?就来管你二姐的事情!且我对灵云姐从来未曾动过龌龊之心,怎一到你这里就被说的如此不堪!至于那孙南若真有爱慕之心,就让他自己去追求,何必打发你来当这跳梁小丑。”
金蝉大怒还要再说,却听见上面传来灵云呼唤,道:“蝉弟快来看看,这边风景果真另有风致,与咱们凝碧崖大大不同呢!你要是错过了可会后!悔!啊!”那后面三个字几乎是咬牙挤出来的。
齐金蝉脸色微微一变,知道刚才对话恐怕是让灵云给听着了,愤愤瞪了徐清一眼,“蹬蹬蹬”跑上楼梯。
且说刚才灵云随着若兰上了顶层,那里乃是这桂树的树丫,被削出一个七八尺见方的小平台,又铺了丈许木板。修真之人飞天遁地且不在话下,因此四周也没装护栏,向下望去离地面也有数十丈高,独立耸峙于桂树林之上,四周风光山色尽收眼底。
灵云道:“此间凌绝地上,仰望天穹,果真是个舒缓心情的好地方!若兰妹妹真是心思灵透,等回了凝碧崖,姐姐我也要仿此规制,自己建一座树楼,独居其间,定然别致轻松。”
若兰道:“姐姐若真有此意,待此番事了,小妹也与你同去,还能从旁参谋参谋。”
灵云本来就是如此一说,却引出若兰此番说辞,不由得微微一愣,问道:“妹妹也要来我凝碧崖做客?那真是欢迎之至啊!”
若兰随手摘了一簇垂下的桂花,放在鼻下轻轻嗅了嗅,面带惆怅之色,道:“如今家师功参造化,体悟天人,眼看就能飞升天府。这本是一桩喜事,但师父平生只收了我一个弟子,平素钟爱非凡,法术飞剑皆有传承。但他老人家乃是旁门出身,同辈又无师兄弟能相互照应,世间只留我一人,岂不受人欺侮。就想借姐姐前来取药之便,托姐姐接引小妹如峨嵋派门下,却不知姐姐肯不肯帮帮小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