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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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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空荡荡的寒意袭来,让他心头也空落落的。

    望着满屋清冷,北堂傲突然忆起大年三十晚上那震撼的一幕,当时言非离脸色惨白,痛苦挣扎产子的模样仿佛又浮现在眼前。

    北堂傲无法想象,一个男人生子会经历什么样的痛苦,在他的观念里,那是女人的事。

    女人生孩子天经地义,即使辛苦一些,也是上天赋与她们的责任和义务,是男人不应该承受的。

    可是现在,男人该做与不该做的能做与不能做的,言非离都做了……

    从不怀疑自己的北堂傲,第一次开始认真审视自己的想法和作为,审视自己对言非离究竟怀抱着什么样的情感和念头。

    以前,他只是自己的属下,是自己最得力的将军。

    后来发生鬼林事件,他为了救他中了媚药,而他又为了他以身解药……事情可勉强算是两平了。

    可是那个孩子的到来打乱了一切,破坏了他辛辛苦苦维持的平衡,使他和言非离的关系发生了彻底的改变,虽然他极力想使两人的关系回归到最初的原点,可还是失败了。

    即使带走了孩子,将一切掩饰太平,他和言非离之间还是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但最令人震惊的是,酒醉之下,自己竟然又再次对他做出那种事。

    那夜销魂的滋味毒入骨髓般如影随形,让他逐渐食不知味,夜不思寝,甚至一而再再而三地想尝试那种畅快淋漓的满足感。

    他是中了毒,上了瘾。

    虽然与生俱来的高傲让他不愿意承认,可是他还是迷恋上了言非离,所以当言非离说要离开时,他不禁松了口气。

    这样也好,大家分开两地,彼此都冷静一下,时间和距离,会渐渐冲淡这份困惑,最后也许会发现,原来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毕竟男人与女人的结合才是天经地义,言非离即便再具有怎样特殊的体质,他都绝对是个男人。

    男人与男人,总是违背伦常,总是不可以的。

    可是,事情再次脱出北堂傲的掌控,事与愿违,因为他惊愕地发现,即使是新婚娇妻也无法让他忘记言非离。

    北堂傲不喜欢这种感觉。

    从十二岁以最年幼的身分接掌北门门主之位开始,所有事情就皆在他的掌握之中,他喜欢那种一切自己说了算的感觉,喜欢所有事情都按照他的计画进行。

    可是现在,他第一次对某样事物无法控制了,那就是他自己。

    不仅对言非离,还有那个孩子。

    命人把孩子送走,断绝了与言非离的关系,北堂傲初时只是偶尔去看看,可是后来那个孩子却越长越好,越来越可爱,每当看见那个和自己相像的小人,北堂傲心中就涌出一股为人父的骄傲,渐渐爱上了那个孩子,他的骨肉。

    可是孩子的身上有他的影子,也有他的影子。

    尤其是那双如斑鹿一般漆黑明亮的眼睛,完全和那个人的一模一样,让自己不想到他都不行。

    北堂傲心绪复杂。

    他对那人竟然抱着惊世骇俗的念头爱着自己并不反感,甚至曾经冒出过奇怪的想法:如果他是一个女人,自己一定会娶他。

    可是言非离不可能是女人,即使他生了孩子,也摆脱不了他是男人的事实。

    所以自己不可能娶他,也不可能和他在一起。

    北堂傲摇了摇头,努力甩开一切杂念,收敛心神,回了沉梅院。

    在那里,他还是四天门的门主,林嫣嫣的丈夫。

    可是过了两天,一封飞鸽暗报却让北堂傲大惊失色,匆匆交代一声,便只身赶往西南战场。

    痛!好痛!言非离全身虚虚浮浮的,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了,无数的幻象在梦里不断向他扑来。

    一忽是老乞丐带着他和刘七颠沛流离行乞为生,一忽是战场上师父潘岳抓着他逃生,一忽又是自己带着兄弟们辗转沙场力求活命……最后所有的幻象渐渐凝聚到那个银色的月光下,白衣少年冷艳高傲的脸。

    他对自己启齿一笑,傲然地问自己愿不愿跟他一起走。

    那双秋水清眸,湛湛生辉,映得月华也要失色。

    恍惚地伸出手去,少年的模样却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遥远,仿徨无措间,耳边突然响起了婴儿的啼哭声。

    言非离皱着眉头,侧耳倾听,却找不到哭声的来源,焦急之时,却恍然忆起:啊!那是我的孩子!是我的孩子在哭!言非离模糊地知道发生了什么,心痛如绞的伸出手去,却什么也抓不到。

    “言将军?言将军?”秋叶原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言非离沉重地睁开眼皮,只黯淡地看了一眼,又缓缓合上。

    “怎么会这样!?”当北堂傲赶到战场时,见到的就是言非离的这副模样。

    震惊心痛和其他不知名的感觉霎时充满胸臆。

    秋叶原道:“北堂门主,言将军当初产后落下病根,气虚血弱,身子没有痊愈,本就不适宜再……可是他不仅产后三个多月再次受孕,还在战场上劳累奔波以致流产,又失血过多。现在他高烧不退,昏迷不醒,如果再这样下去,只怕只怕……”

    “只怕什么?”秋叶原脸色沉痛,缓缓道:“只怕凶多吉少。”

    北堂傲看着言非离苍白消瘦的脸颊,心中剧痛。

    秋叶原退了下去。

    凌青跪在床前,低声道:“秋大夫说言将军一直未能清醒,只怕也是知道自己小产,心里受了刺激之故。属下见将军实在情况不妙,才以暗令紧急向门主传书。属下未能完成门主交代的事,向门主领罪。”

    北堂傲面无表情,反手狠狠给了他两掌,冷声道:“办事不力,罪其一!护主不周,罪其二!”

    办事不力,是指北堂傲交给他的任务乃是看好言非离,他没有做到。

    护主不利,是指北堂把他指派到言非离身边,言非离就是他名义上的主子,他却没有尽到保护主子的责任。

    凌青受了两掌,闷哼一声,嘴角淌下血迹,却仍俯首在地一动不动。

    “属下失职,请门主责罚。”

    “本座当然要罚你!如果不是你做事疏忽,言将军现在怎么会躺在这里,本座又怎么会放下军务跑到这里。”

    北堂傲面如寒霜,过了一会儿,幽幽看向床上昏迷中的人,道:“不过此事也不能全怪你。你这笔帐,本座先记下了。如果言将军有什么不测,你便难逃罪责!下去吧。”

    “是。”

    凌青忍着胸口的剧痛,慢慢退了下去。

    临回头前,看见门主双眉微蹙,望着床上的人。

    想起那个人昏迷之中唤着的,凌青胸口又是一阵剧痛。

    解铃还须系铃人,但愿但愿门主能唤醒他,只要他能平安无事,自己做什么都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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