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圭就像那产蛋的老母鸡,被养在庄子里,好吃好睡,努力提高玉石产量。
她一天吃很多餐,饿也吃不饿也吃,零食更是来者不拒,且在任何地方──窗台、庭园软榻、餐桌前,说睡就睡,总劳动闵上轩与下属将她抱至床铺。
有时在温暖被铺里幽幽转醒,白圭总有种弄不清身在何方的感受。
好像又回到了从前,闵上轩的寸步不离无微不至,月沉殿红灯笼盏盏,而杨书彦、百狐等人随时会出现在她房中,问她,睡的好不好。
而不论白圭如何出言冷嘲热讽,试图刺伤闵上轩,闵上轩却仍没半点退却,无微不至依旧。
放任白圭睡到日上三竿,而白圭一醒,便温温推门进来,端来温水与毛巾,替她细细擦拭脸庞、脖颈、双手,醒神,然后拿来衣物外袍替白圭穿戴。
甚至连鞋,都是闵上轩亲自蹲□来,替她穿戴。
看着那样的闵上轩,白圭仍是不解。
此人一身傲骨,如今明明可以不再如此卑微,为何还要做到这般地步?
为何在她终于想超脱出来时,闵上轩偏偏急急回头追赶,如此没有尊严的示弱,只为将往日的那些都予以弥补。
可是白圭,偏偏又放不开那双紧握她双手、直到她熟睡才离去的手。
和从前在月沉殿每个难以入睡的夜晚一样,闵上轩就算有要务在身,也会握着她手直到她沉沉睡去,才悄声离去美女总裁俏佳人。
就是这样的闵上轩,才让当年的她那样沈溺。
可是有多爱,此时就有多想将他刺伤。
白圭开始刁难闵上轩。
一日在回宅邸的路上,白圭望着那山露底下无边乱草林木与险坡,忽然就拔下头上所有发簪,总共四枝,一枝一枝扔到了山下。
“把它们都捡回来吧。”她这样对闵上轩说道。
而闵上轩却没露出半点厌烦,只是回头确认了一下,确认队伍人手足够将她安全送回宅邸,便提气飞身滑下了那险坡,专注的找起了白圭扔下的发簪。
从那天起,闵上轩只要没事,就回去找那些发簪,无论晴雨,一直找到傍晚,才会带着满身尘土与汗臭归返。
白圭曾去堵过闵上轩一次。
看那个总是将自己打理的一尘不染的闵上轩,满身脏污汗臭无所适从站在面前,很是狼狈的避开她告退。然后,又很是不明白自己在做些什么。
不明白为何他们还要如此互相折磨。
数日后,闵上轩终于在一个下着大雨的午后,将所有发簪找齐了。
待闵上轩沐浴更衣完毕,带着四枝发簪来到白圭面前,已是深夜,房中灯盏昏昏,闵上轩将手中整理过的发簪,都放到了白圭手里。
坐在床边的白圭只是垂眸收下,没有说话。
“你还想要什么呢?”忽然的,闵上轩开口问她,如枫发丝还带着湿气,眸光无比专注:“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能为你取,为你做。”
说着,闵上轩单膝跪到了白圭面前,拾起坐在床边白圭的双手。
“就算你要的是我的一只眼,或一条臂膀,都不会有怨言。”
白圭楞楞看着闵上轩。
而从闵上轩眸光,她知道,闵上轩是认真的。
那种无怨无悔只要让她出一口恶气的虔诚卑微,为她擦脸更衣穿鞋都不算什么,此时的闵上轩连一只眼一条臂膀,都愿意给。
她知道,闵上轩试图融化她的尖锐,用无比极端的方式。
不知该如何形容心中的那种憎恨与酸楚的拉扯,白圭狠狠抽出自己的手,转开了脸,放下床帷。一个无声送客的表示。
可是闵上轩却依旧留在她床边,一直到很久以后,她真正熟睡后,才起身离去。
一直都是这样,闵上轩总记着她顾忌害怕那些手下冤魂,难以入睡,一如闵上轩记着她所有爱好与生活习惯。
无论十年前的惨剧是如何造成,闵上轩,的确在她身上倾注了无数年月。
这个体悟让那晚的白圭眼眶发痛。
*下章预告在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预告:
谁知,她真的做了狰狞恶梦。
晃荡的梦境,幽暗的鬼节火堆与流动人潮,白圭看见了杨书彦,急急让闵上轩去追,谁知道一枝冷箭凭空出现,闵上轩一箭穿心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