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还未完全相信自己,现在还不是亲近她的最好时机。
“呃,轩公孙……”
“叫我轩大哥,或者阿轩。”
施施镇静了许多,“轩大哥上午还说,痛饮美酒,击掌而歌,可以消半世的烦忧;这里天高水阔,不若我们高歌一曲?”
“好啊,阿施先唱。”
“大哥先唱。”
姬轩也不矜持,略微清了清嗓子,唱起一首《汉广》。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南有大树枝叶高,树下行人休憩少。汉江有女漫漫行,想要追求却徒劳。浩浩汉江多宽广,不能泅渡空惆怅。滚滚汉江多漫长,不能摆渡空忧伤。)
“翘翘错薪,言刈其楚;之子于归,言秣其马。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杂树丛生长得高,砍柴就要砍荆条。那个女子如嫁我,快将辕马喂个饱。浩浩汉江多宽广,不能泅渡空惆怅。滚滚汉江多漫长,不能摆渡空忧伤。)
“翘翘错薪,言刈其蒌;之子于归,言秣其驹。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杂草丛生乱纵横,割下蒌蒿作柴薪。那个女子如嫁我,快饲马驹驾车迎。浩浩汉江多宽广,不能泅渡空惆怅。滚滚汉江多漫长,不能摆渡空忧伤。)
这道《汉广》唱的是是位青年樵夫,他钟情一位美丽的姑娘,却始终难遂心愿;情思缠绕,无以解脱,面对浩渺的江水,他唱出了这首动人的诗歌,倾吐了满怀惆帐的愁绪。
姬轩的歌声很动情,满是求而不得的惆怅之意,施施笑着拍拍他的肩头,“大哥也为女子害过相思病?”
“病中未愈。”姬轩一本正经地回答,“该你了,你唱,我给你伴曲。”
“噢,无论小弟唱什么,大哥都能伴上曲音?”
其实施施是相信的,刚到姑苏时唱的那支《笑红尘》,当时只唱到一半副歌部分,姬轩的箫声就跟了上来。
姬轩回到船舱,不一会就拿出一支竹萧来,“这支是百里老头的,先将就着用。”
施施想了想,望着暮色越来越浓的河岸,用略带沙哑的嗓音唱起来:
“沧海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记今朝——苍天笑,纷纷世上潮,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施施自己用手打着拍子,唱起后世的鬼才黄霑先生做的这支‘沧海一声笑’,“江山笑,烟雨遥。涛浪淘尽红尘俗世知多少——清风笑,竟惹寂寥,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苍生笑,不再寂寥,豪情仍在痴痴笑——啦......”
姬轩侧耳听着这支曲子,是反用的五声音阶宫、商、角、徵、羽,谱曲极为简单,但是说出了大道至简的含义,曲调听起来气势磅礴,歌词醒世荒凉,令人极为震撼。
不等施施唱完一叠,裂帛一般的萧声已经跟了上来,施施回眸一笑,与众不同的明艳之中多了一份豁达明净,姬轩的萧声和着施施的歌声融入飘渺的水色,远处的几条小船上的渔家似乎也听到了这天籁之声,遥遥地传来击浆踏歌的声音。
施施笑得更加畅快:这便是江南儿女的风流别致。
姬轩停下吹奏,屏气看着施施的笑脸,似乎想要深深地印到心里去。
“哎,”施施突然想起要义的嘱咐,“天快黑了,掌柜的交待我入夜前得回园子呢!轩大哥,我们回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