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也会像永基和永和那样,皇阿奶、皇阿奶的叫着哀家。”说到动情处,太后竟也不禁黯然落泪。
奕瑄见状忙道:“额娘,都是儿臣不好,都是儿臣不好!儿臣不该惹您伤心,是儿臣错了。”
“珑儿是额娘的亲侄女儿,当年她去了,额娘心里的痛绝不亚于你。”太后顿了顿,轻轻地握着奕瑄的手,“额娘知道,康王家的二丫头有珑儿的七分样貌,三分性情;额娘也知道这么一来,你身边又多了一个与你心贴着心的人,可是咱们……”
“额娘的意思儿臣明白了,您放心,儿臣自有分寸。”未等太后说完,奕瑄也知道接下来的话是什么意思。
殿外,有宫女捧了茶盏进来,待走到太后与奕瑄的身边,恭恭敬敬地将茶盏一一的奉上了,才退到了一侧候命。
太后见自己的意思已经达到,端起茶盏后吹了吹茶沫,欣慰地看向奕瑄:“额娘没什么不放心的,只要你明白额娘的苦心就好。”
奕瑄也啜了口茶,起身对太后说:“额娘,前朝还有些朝务等着儿臣去处理;等用了夜膳,儿臣再过来给您省安。”
“前朝的事情要紧,你去忙吧,别总在额娘这窝儿着。”太后也不再多说什么,叮嘱了几句便让他跪安。
得了太后的准话儿,奕瑄便带着陈二喜大步离开了慈宁宫。送走了敏惠公主的桂嬷嬷回到了前殿,只听炕上的太后缓缓地开口问:“哀家怎么觉着,皇帝越来越像她了,恐怕连他的心,也不再像从前那样跟哀家贴在一块儿呢。”
“太后您多虑了!依奴婢看,皇上还是从前的皇上,他的心永远的跟您贴在一块儿;皇上不过是心里又多装了一个人,恐怕连皇上自个儿都不知道,自己的心里倒底能装下几个人。”桂嬷嬷宽慰着太后。
出了慈宁宫,奕瑄径直走在前面,陈二喜屁颠屁颠的紧跟着。奕瑄忽然停了下来,陈二喜一个踉跄便摔了出去,忙爬到奕瑄的身侧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求万岁爷饶命!”
“现在什么时辰了?”奕瑄不耐烦地问了句。
陈二喜抬头看了看天边的日头,答了话:“回万岁爷,已经午时三刻了。”陈二喜见这情形不对,便缓着吐口问:“咱们是不是先回养心殿歇息一会儿,然后再召见递了牌子的各位大臣?”
“去福泰宫看看!”奕瑄撂下话,便顾自走在前面。
陈二喜刚刚也在慈宁宫内伺候着,太后暗里所指的意思他也明白,太后的耳目众多,如果在这事儿上让太后抓住了小辫子,怕是自己乾清宫的差事都要拱手让人,于是依旧杵了那儿一动也不敢不动。
奕瑄见陈二喜仍未跟上来,“怎么,连你也想拂逆朕的意思?还杵在哪儿干什么,是不是嫌乾清宫的差事不顺心,不然朕给你挪个地儿?”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陈二喜连连说道。
奕瑄也无心与他纠缠,顾自走在前面。陈二喜忙起了身,小心翼翼地跟在身后。
待奕瑄走到福泰宫时,宫内静悄悄的。宝娟带着春儿等人在殿内做着针线活,冷不丁的看见身着明黄色团福便服的奕瑄,忙不迭的请安道:“奴婢见过皇上,皇上吉祥!奴婢这就去服侍主子起来。”
“不必了,你们都在外面侯着,朕自己进去便是。”奕瑄声音平和地吩咐了宝娟,而后独自走进了暖阁。
待奕瑄进了暖阁,宝娟才示意了陈二喜到自己身边。表面上陈二喜是御前的上事太监,可在私下里倒也不会耍心计坑害旁人,别的宫房的掌事姑姑倒也乐意向他打探些消息,好在主子的面前邀一份功。因宝娟与陈二喜是同一年入的宫,也曾一同在燕贵嫔的宫里当过差,自燕贵嫔薨逝后,便被调往各宫当差。陈二喜凭着自己的本事,被留在了御前当差,如今已是乾清宫的副总管了,在六宫中也算是个独挡一面的大拿。
“万岁爷今儿个怎么了?”宝娟压低了声音问陈二喜。
陈二喜对宝娟身后的春儿使了个眼色,春儿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对宝娟福了福身子,便退出了殿内。陈二喜见春儿走后,亦低声道:“万岁爷今儿心里不痛快,回头让你家主子赶紧的把绿头牌给撤下来;别的呀,我也不便多说,姐姐自个儿掂量着办吧!”
宝娟听后暗暗的思忖着,难怪今天主子会让她把自己不适的消息捎给了敬事房,想必是上头对皇帝这几日留宿在福泰宫已有微词。
陈二喜侧身看了眼暖阁门口,又叮嘱了句:“这几日给婉仪主子梳妆的时候,尽量的素净些。可不能让别人抓着你们宫里的小辫子,再给生出个什么事端来,千万记住咯!”
“恩!”宝娟感激地看了眼陈二喜,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奕瑄轻轻地走进了暖阁,床榻上的人睡的很香甜,连发出的呼吸都是轻轻的。奕瑄顺势坐在了榻上,轻轻地抚上了沐婉芙的轮廓,喃喃道:“额娘常叮嘱朕,让朕均施雨露与后宫;可她不知道,在宫里与朕心意相通的只有你珑儿一人,只有你一人。”
早已醒了的沐婉芙心重重地往下沉着,一连七日的恩宠竟是因为自己与薨逝的惠妃有张相似的脸,真是可笑至极。
奕瑄俯身轻轻吻了吻沐婉芙的额头,又轻轻地走出了暖阁。暖阁的帘子起了又落下了,沐婉芙缓缓地睁开眼,心下五味交杂。外间响起了宝娟的声音,还有渐渐走远的脚步声。
难道这一生,自己都只能成为别人的替身,只能卑微地活在紫禁城的犄角旮旯里?沐婉芙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心底荡起了无限的涟漪,还是翠岚说的对:红颜未老恩先断,什么恩宠不恩宠的,只有孩子才是自己日后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