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轻吹着茶沫,才又叮嘱了翠岚带上碧螺春,将茶盏随手交给宝娟后对她投以了满意的目光。
翠岚答了是,麻利地带着萍儿一同下去准备了起来。殿内的香炉内燃着淡雅的苏合香,飘渺的烟雾袅袅地飘出炉外。沐婉芙见殿外日头甚好,便起身扶了宝娟的手说:“去院子里走走吧,总在这殿里待着人也懒倦了许多。”
春儿取了鸭绒蒲团跟着她们一同走出了殿内,阳光照在身上觉着暖暖的。沐婉芙一时心情大好忽然想起了宫中的一条规矩:听闻各宫房的总管太监清一色是汉人,而各宫女有头有脸的宫女必是上三旗的包衣,决不可有一个汉家女子。这也是入关后,老祖宗定下的规矩。便随口问身侧的宝娟:“你老家是哪一姓的?”
“回娘娘,是瓜尔佳氏。”宝娟恭敬地答了话,便扶着沐婉芙向宫中西南角的角亭走去。
沐婉芙微点了点头,又问了些无关紧要的话也不再多言,刚走到角亭下便瞥见天边悬着一只彩蝶纸鸢,吩咐了身后的宫人们道:“不必跟着了。”说罢带着宝娟走出宫门,沿着甬道朝那纸鸢所在的方向走去。”
宝娟从一名小宫女的手中取了手炉不敢怠慢,三步并一步的跟了上去,沐婉芙的脚步并不急,只是好奇谁会在这高墙内放飞这属于自由的信物,这是每个宫嫔都渴望而不可求的东西。风向一转,纸鸢又飘向了御花园方向。宝娟见状忙递上了手炉,她们又沿着寂静的夹道缓步走着,沐婉芙的思绪却随着那飘浮不定的纸鸢一起飞了出去。
不想,却迎面撞上一宽大结实的胸膛,脚下一个踉跄便摔了出去。只听一尖厉的嗓音骂道:“放肆!没长眼睛的奴才,竟敢冲撞……”那内监还未说完已被自己的主人止住了。
沐婉芙吃痛地未作声,身后的宝娟连忙上前去扶她,关切地询问道:“主子,没事儿吧!”
“没事。”沐婉芙淡淡地说,今日自己一身素色打扮,难为那名内监会将自己认作是宫女。忽觉着有双炽烈地眸子紧盯着自己,便抬头看向那双眸子的主人:只见一欣长挺拔的陌生男子立于自己的面前,着蓝地妆花缎绣八团喜相逢福寿便袍,面向极是英俊,眉宇间颇俱英气,周身散发着一股温润的气息,却瞧不出是何身份。
从前在府里除了康王便是管家与家丁,甚少见过陌生男子,更未被一名陌生男子如此近距离地凝望过,双颊不自觉地红了起来。于是扶着宝娟的手勉强地站起了身,赔礼道:“妾身乃是新进的宫嫔,不想鲁莽间冲撞了尊驾,还望尊驾见谅。”
那人犹自凝望着沐婉芙,宝娟在看清那人面容后刚要行礼却被他止住了。方会意地立于沐婉芙的身后。片刻,才听那人温和道:“我是郑亲王,今日进宫是给老佛爷请安的,你不必自责。”
“妾身见过王爷。”沐婉芙福身行着礼,虽有些疑惑这位自称为郑亲王的男子,也不便过多问话,又说:“请恕妾身还有事在身,便先行告退了。”说完便带着宝娟急急地从他们身边过,祖制道:王公大臣与后妃照面必须有所避忌,太医诊脉尚且如此,更何况是皇室宗亲。
待她们走远后,陈二喜远远地望着她们的背影不解地看向自己的主子,道:“爷,您怎么不向这位主子表明自己的真是身份啦!其他宫里的主子见着您,都变着法儿上赶着往您身边凑。唯独这位禧嫔主子例外,奴才倒是头一次见着这样的怪人。”
奕瑄不禁有些好奇,问:“你怎知道她的封号?”说罢便瞥见地下掉了支点翠的花钿,于是捡了起来细细地端详着。
“奴才也是听来的。”陈二喜恭敬地答着话,又说:“听闻这位禧嫔主子来头可不小了:她阿玛就是当今的康王爷、她的额娘原先是太妃身边最得力的陪嫁侍女,后蒙得先帝恩典,由老佛爷与太妃做主赐婚给了康王爷。她在宫中待人和气,对上对下谦恭得体,老佛爷与太妃都喜欢的紧呢。蓉妃娘娘小产之际,便是这位禧嫔娘娘遣人去请的太医,若论功行赏,禧嫔娘娘可得得是头一份儿。”陈二喜如数家珍的说着自己知道的事情。
“这么听来,你也得了这位禧嫔的恩惠。”奕瑄听他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便撂下一句问。
陈二喜惶恐地跪于地下,急道:“万岁爷,奴才冤枉啊!奴才对您的忠心可是日月可鉴啦,还望万岁爷明察。”
“瞧你这点能耐,起来吧!”奕瑄笑着叫了地下的陈二喜起来,又吩咐:“去延福宫传朕的旨意:就说朕今日朝务繁忙走不开,让恩嫔不必等朕用夜膳了;再去内务府挑些水头好的珠翠送去她宫中,让她好好养胎,说朕改日再去看她。”
“嗻!”陈二喜领了命便躬身往东二长街方向走去。
待沐婉芙她们走到御花园时,那纸鸢早已不见了踪迹。沐婉芙不免有些失落,亦无心在御花园里闲逛,便带着宝娟往回走。脑海中又想起了那着蓝缎便袍的男子,问:“你可见过郑亲王?”
“回娘娘,奴婢可没那样好的福气。今儿也是沾了主子的光儿才得以见上一回,奴婢已觉着万分荣幸了。”宝娟轻声答着话。
见宝娟也不知晓,沐婉芙便也不再多问,两人顺着寂静的夹道快步往福泰宫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