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端回了房内才见沐婉芙看着那串玛瑙串珠发呆。
“小姐,用些吧。”翠岚在她身旁轻声提醒道,见她不语又问:“小姐
怎么了,难道是恩嫔娘娘送您的串珠有问题。”
沐婉芙缓缓放下手中的串珠,点了下翠岚的额头:“你这丫头,就是欠揍。”说罢拿起了瓷碗吃了小口薏米粥,问:“香雪姐姐怎么样了,好些了没?”
翠岚摇了摇头,嘟着嘴说:“鹊儿姑娘说香雪小姐草草用了些晚膳便歇下了。从坤宁宫回来后,您便有事儿瞒着奴婢,小姐是不是不再信任奴婢了。”她问。
沐婉芙闻言便放下了手里的瓷碗,拉了翠岚坐了下后无奈地叹息着,才道:“今日回来的路上,我们听到了些不该听到的事。”
“您与香雪小姐?”翠岚试探地问着。
沐婉芙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缓道:“有人要蓉贵嫔落胎!两个看不见脸的人,其中一人右手有块朱红色的胎记,不知道是哪个宫里的。”她顿了顿,又看着桌上的串珠说:“方才永和宫里跑出来的那个疯子并没有完全疯,这串串珠便是她趁机塞给我的。这样一来,宫里的那件传闻便是真的。”说罢便从袖里拿了串一模一样的玛瑙串珠递给翠岚看。
翠岚接过她手上的串珠,又与桌上的串珠做了番比较,果然是一模一样的。看后,翠岚又将串珠还给了沐婉芙,不禁好奇地问:“那她口中的昭仪娘娘又是谁?淳嫔应该就是现在的淳妃没错,难不成是淳妃害死了那位昭仪娘娘。”
“恩!”沐婉芙投给她一个确定的眼神,顾自倒了杯水啜了口才说:“听闻恩嫔娘娘有位宠冠后宫的亲姐姐,刚进宫时的封号是‘惠’字。而这位惠嫔与恩嫔同为当今太后兄长闽浙总督崇贵大人的女儿,不久惠嫔因聪慧贤德而得蒙圣宠,后因怀了身孕便被晋了昭仪的位份,宫人皆唤惠昭仪。淳妃那时还只是淳嫔。”说到这儿沐婉芙顾自笑了笑,又道:“恩宠太多必会招来六宫妃嫔的侧目与嫉妒,同住景春宫的宁贵人早已对皇帝独宠惠昭仪颇有微词,暗自在惠昭仪的膳食中下了寒食散。寒食散乃是至阴至寒之物,女子少量服食有滋阴养颜的功效,孕妇长期少量服食便会胎死腹中,日子久了母体也会有性命之忧。”
“那后来了?”心急的翠岚急急地问。
沐婉芙放下茶杯,又继续道:“后来嘛,惠昭仪八个月的孩子胎死腹中,接生的稳婆说那已经是个成形的男胎,悲伤过度的惠昭仪也追着殁了的小阿哥归了天。”沐婉芙不由笑出了声,叹道:“不久宁贵人便被自己的近身侍婢检举了出来,太后知道真相后连夜命皇后赐死了宁贵人。可怜的宁贵人,临死时都不知道自己妄做了别人的替死鬼。”
“好狠的毒计,那宁贵人倒死的冤枉。”翠岚惋惜道。
沐婉芙却摇了摇头,“说不定是她知道了太多,才会被自己的同伙给出卖了,这紫禁城内从来就没少过这样的冤魂。”她冷冷地说道,话语间透着无尽的悲凉。
翠岚不再多言,沐婉芙又看向桌上的玛瑙串珠叮嘱翠岚:“今日之事淳妃绝不会这么轻易算了,日后我们更应加倍小心才是。”
“是,小姐!”翠岚应声答道。
静谧的紫禁城上空变换着蓝紫色的云朵,一望孤寂的冷月悬于天际。沐婉芙站在窗边痴痴地凝望着,许久才接过翠岚递过来的瓷杯把玩着喃喃道:“我猜,今夜永和宫的那位怕是彻夜难眠了吧!”
永和宫内
淳妃斜靠着在贵妃榻上,榻前两名宫女持梨花木制的小锤子轻敲着淳妃的膝盖。殿外,走来了淳妃的心腹宝蝉,只听她轻声禀报道:“娘娘,婉芙小主回到钟粹宫后早早用了晚膳便由侍女服侍歇下了,未曾提及其他事。”
淳妃听后才缓缓睁开眼,明亮的眸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神色,道:“这丫头很明白事理,康王府出来的女子我们可不能小瞧了她。朝堂之上的康亲王何等人物,他教出来的女儿自然不会差到哪儿去,你仔细的盯着便是。”
“可奴婢听说这位婉芙小主的额娘只是康王的侧室,名义上不过是个庶出的格格,而且康王爷与福晋也不待见她们母女。所以奴婢觉得,这位小主也就是个寻常人罢了。”
淳妃抚上指间珊瑚玛瑙鸽血戒指,不以为然的瞥了眼宝蝉,随即开口道:“只有庶出的女儿才会明白常年在府中备受冷落的心酸,那种渴望出人头地的愿望。如果有朝一日那些冷落你的人都跪在你的脚下对你俯首称臣时,那样的感觉比亲眼看自己的仇人被车裂更有意思。”淳妃顿了顿,妩媚一笑看向宝蝉:“这种滋味本宫明白,她明白;可衍庆宫的蓉贵嫔却未必明白。”
“奴婢该死,奴婢不该提及娘娘的伤心事,求娘娘降罪。”宝蝉连忙跪下惶恐地道。
淳妃身后的侍女递上一盏红枣蜜露,淳妃揭开茶盏啜了小口才道:“起来吧!”身后的侍女连忙接了过去,淳妃又扶了扶头上的钗饰才吩咐:“明儿把皇上前些日子赐的老坑冰种的翠玉镯子找出来,等册封之日给这位婉芙小主送去。等那贱人的肚子没了时,这班秀女便是本宫对付她的最好武器。看那时,皇上还会像现在这样宠她吗?”说罢淳妃阴毒地娇笑着。
跪于地下的宝蝉这才谢恩起身答了是,于是扶着淳妃进了内殿服侍她就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