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程家骥这种超然物外的心态,却注定是不能长久的。
这不!下一条战报就剌激得他,从钢架木板的海军床上一跃而起了。
“钧座,独立一团来电(在岳阳休整时编成,成分主要为原新一团赵得生部残兵与新二团于俊才部。),称该团现已突至离塔波乔峰主峰不足五公里处,但遭到大股日军的多面围攻。于高参请示否可以适当回缩。”
“给于俊才回电,以后凡是这种战术范畴内的调整,无需再行请示,一切由他临机决断。”程家骥打死也不相信,自己初学统军作战时的半个老师,会连战场瞬息万变,战机稍纵即逝的道理都不明了。说白了。这么勤于请示,不过是于俊才心底里的那股‘弃将情结’又在作祟了。唉!这人啊,野心勃勃固然不好,可若老是心有余悸,那又过之犹不及了!
“钧座,特纳中将那边如何回复?”适才报告美方的命令的那个参谋,因未得到长官的回应,压根就没敢离开,这时见程家骥起身忙凑上来问道。
“拖着!”上位者简捷的回答中,所带有的显而易见的不悦,让这位少校马上识相的去草拟托词去了。
“从西北角登陆的后续部队到哪了?”抛开向来没有让人牵着鼻子走的习惯不谈,光凭着程家骥对这个时期的美军夜战能力有多‘强大’的了解,就能让他得出在天亮之前,一切都只能靠特遣支队自己的结论。
“钧座,洪副师长(已转任新一百师副师长洪胜。)刚刚来电,他所率的三六五团两个营已全部登陆,正以履带运兵车的为前导,次第绕过悬崖,估计一个小时后,就能与独立一团会合。”不知何时,已会站在舱室门口的集总副参谋长王济民接口答道。
‘保守!小脚女人!为什么非要等部队都集结完毕了,才向纵深挺进!’明知部队的畏首畏尾,正是他自个一再强调两栖作战的风险造成的程家骥,也就只能在肚子骂骂而已了。
“钧座,这里还有一份电报!”接过王济民递来的电报,程家骥只扫了一眼就对肃立在其身侧的马三宝随口吩附道:“鬼子的那个联队果然压到海滩上了,咱们的钱参座又催援兵了。你去传达我的命令,再从新一百师的补充团里抽一个营上岛。”
尽管对程家骥所制订的这个一面在正面顶着、拖住,一面以侧翼突击动摇对手的战线,待到日军精疲力竭,后力不继,方才全力一击的作战计划,能否达到预期目的,王济民很有信心。可这并不表示他对这次的军事行动就一点异议没有的:“钧座,这可是入夜后第三次一个营、一个营的逐次添兵了,照这样子拼下去,打赢了也是惨胜。咱们就是面上再光彩,也终是在为人作嫁,死这么多兄弟值得吗?不如全军提前出击,把日本人吓走得了。当然,这样干战果是少了点,可也还是会不失其为胜仗的。
“敬陶!你说得很对,我就是在争面子!为四十八集团军、为中国军队、为我堂堂中国争这个面子!。”说着说着,程家骥腰杆就在不知不觉间挺了个笔直:“为了能赢得足够的尊重,今天我们必须尽最大的努力,去猎取日本人的头胪,以此来证明自己的价值!为此就是多倒下一些弟兄,也只好在所不惜了!”
这一紧张,这时间总是过得飞快。转眼间,两方三国的军队又在塞班岛上酣战了足足两个小时。
塔波乔峰主峰右侧。
日军第三十一司令部所在这座宽大深遂的岩洞中,正被一种或许称之极度压抑更为合适的‘清静祥和’所笼罩着。
至于这股超低气压的源头,自然就是斋藤义次中将所坐镇的司令官办公室
这位四十四岁的日军中将是真的骑虎难下了!
其实,要是在‘卑鄙’的中国军队用猛烈的炮火,把悬崖正殊死博杀的双方士兵无分彼此的一网打尽时,斋藤舍得丢掉些断后部队,抽其主力回救的话,日方的处境还不会想现在这样窘迫。可‘遗憾’的是,在那当口,斋藤却错认为坚持下去就有办法,以致于愈陷愈深。
纵使斋藤自始自终都是心乱如麻,可肩上的职责却告诉他,时间再也耽搁不起了。
“总机!给我接第九联队坦克联队!”最终,刚愎自用惯了的日军第三十一司令部。还是决定一条道走到黑,赌一赌,在从西北方侵入的中国军队打到塔波乔峰脚下之前,他视若珍宝的坦克部队能否冲跨中国军队用血肉在海滩上构筑的那道堤坝了!
说来也是巧了,这边特遣支队主力刚部分登岛,那边属于日军第九坦克联队的二十辆九七式坦克以恶虎下山之势冲了过来。
好歹也是高级将领,斋藤中将还是有些心计的。按他的原定计划,日军坦克群从离海面五、六公里处起步后,起初只以低速行驶,只待靠到离中方阵地两公里处时,才陡然加速,不顾一切的突进,继而分成几队在对手的阵地凭仗其滚滚铁流之威搅他的七零八落。接着,日军步兵也就可以趁乱大举蜂拥而入了。
如真让日军得逞,战局必将完全失去控制,成为一场不折不扣的乱战、混战。
所幸,美方军舰不惜工本的往战场上空打出的照明弹,让滩头指挥部及时发现了日军的坦克部队。
深知这其中的厉害的钱绅,哪里敢这忒大的风险,只得让战况最严峻时,都死死握在手里的新一百师坦克营在才上岸一个营的步兵的伴随下出击迎战。
紧接着,钱绅又命令也是刚下船的分属于二百团、一九九团那四个主力营,从战线左翼猛然扑向沙地上的日军侧后;全先在就压火线上的部队就地反击。
双方的坦克部队率先近距离遭遇。
别看在日本人的坦克在数量多出许多,可这一交手就战局完全倒下了中方。
原因很简单,新一百师坦克营装备的可是十二辆谢尔曼中型坦克,这种坦克虽在欧洲战场上,被德军的虎式、豹式打得落花流花,还得一个‘铁棺材’的浑号。可与日军的九七式相比,却无论在炮火口径(七十六比五十七毫米),前装甲厚度(一七八比二十五毫米)还是其它方面都占有绝大的优势,真犹如成人驱打还拖着鼻涕的小屁孩一般。
许是文化程度较高、眼界比较开阔的缘故,日军的装甲兵的待遇虽高,可其战斗意志却远不如日军步兵那样顽强,只一个回合下来,没被击中日军坦克就纷纷掉头,溜之大及了。
谢尔曼坦克群紧追不舍,随着一声声炮响,一辆辆在照明弹下无所遁形的日军坦克,便接二连三的屁股起火,失去行动能力。
初战告捷的中国坦克手们还当真‘顽皮’的很。在赶上那些原地叭窝的日军坦克时,他们也不绕道,竟仗着自身优良的爬坡能力和超过对方一倍有余的战斗全重,生生把这些重达十五吨的九七式坦克深深的压入松软的沙地中,连同尚来不及钻出坦克的日军坦克兵一起活埋了。
新一百师的坦克三下五除二的解决了来势汹汹的日军坦克后,就尾随其的那个步兵营的配合,横向扫荡起当面的日军步兵来。
坦克履带所到之处,真辗得往日不可一世的小鬼子们血肉横飞、哭爹喊娘!
未几,担负包抄任务的那中国军队的主力营,也已迂回到位,并在经过一番激战后,顺利的切断了位于海滩附近的那六、七千日军疲兵的归路。
一时间,原本日军攻、中国军队守的战局居然变成了从海滩到层层包夹的态势。从场面上看,日方其实并不吃亏,可斋藤中将心里却一个劲的叫苦。姑且不论尚在源源登上海滩的中国军队,就是战斗再拖上个把小时。天色一亮,美军强大的海、空火力这一重新活跃起来,暴露在一望无际的沙滩上的这支部队,也得让人家给炸光了!
当流年不利斋藤中将忙于组织兵力,在抢出沙地上的被围的部队时,陡然间传来的军司令部的警卫部队设在洞外的哨所遭遇敌袭的消息,却让他刹时间木若呆鸡:‘中国军队不是还被挡着三公里外嘛!这怎么可能!’
蓦然醒过味来的斋藤即抓起电话,扯着公鸭嗓嚎叫道:“命令警卫部队全部出动,给我堵住洞口!”
下一秒钟,身躯肥大的中将,就以与其身材绝对不相称的敏捷身手,从墙上一副防毒面具,没法子,这支中国军队很不讲仁义,也喜欢使用‘特种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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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挑战“绝对国防圈”(九)
!#10202383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有斋藤阁下带头,山洞中的日军军官们那有不纷纷效仿的道理。而稍后就从洞口灌进来那让人昏昏欲睡的黄色烟雾,也证实了中将是有先见之明的。这下子,连警卫部队的士兵也都全身披挂整齐了。
“冲上去!夺回洞口”在一个瘦小如猴的日军少佐的驱赶下,一队全副武装的日军士兵急速的向洞口杀去。
回应日方的反击的,却是从洞外冲进来的几个腰着绑满了手榴弹的死士。这一声声爆炸,不单带走了二十多个日军士兵的生命,也大大的加惧了山洞里的日军官佐们内心的恐慌。先不论杀到洞外的中国军队是否兵力雄厚,单是人家这份比自家的武士道有过之百无不及的决死精神,就足以也曾上过战场的他们明白,今日怕是不会善了呢。而已冲到洞口近前日军士兵们,也退潮的般回防到了洞中险要处,他们倒不是怕死,可问题是,他们拼都光了谁来保护军司令部啊!
若是一众日军军部官佐们,此时能到洞口去瞅瞅,还不知会惊惶失措成什么样呢!
穿着日军大尉军服秦冬生的匍匐在洞外,一面对身边一排‘人形兵器’挨个发出自杀式冲击的指令,一面用手势催促着的小队中国士兵,把一个个的圆柱形容器滚到洞口来。在秦东生等人的身后不远处,枪炮声、喊杀声正响成一片,那是阻击部队正在拼死抵挡着,急于向遭到攻击的军部靠拢的日军了。
的确,这支如神兵天降,硬把日军第三十一军军部给堵在了山洞里的中国军队,拢共还到两百人。而这次军事行动也确有很大的临时起意的成分在内。
日军军部的大致方位,秦冬生倒是早就从岛上内线所发来的情报有所了解。说来,这还得怪日本军方对本国商人太过于信任,连一点起码的警戒心都没有。
可在上岛之初,秦冬生还没敢去打日军在塞班岛的最高指挥机关的主意。直到在战斗中,发现日军各堵截部队之间的间隙很宽,大有漏洞可钻。求功心切的秦冬生才产生了以小部队趁乱乔装穿插,寻机偷袭日军军部的想法。鉴于此举的低投入、高回报和当事人的再坚持,于俊才与洪胜在三思之后还是同意了。
于是乎,秦冬生便带着仅剩的十多具‘人形兵器’和三六五团的一个连队,踏上了这九死一生的征途。
其实在靠着过硬的伪装和几分运气找到目标后,自知手头的兵力不足以强行攻下这个大岩洞的秦冬生,也不过想用华风一号把这地方好好薰上一顿,给日本人添点乱子了事。可日军堆放在离洞口百余米处的那个简易仓房里的某些军用物资,却促使秦冬生临时改变了自己的计划!
几息之后,岩洞中。
虽然,厚厚的化学防护服把人的嗅觉和听觉与外界彻底隔绝,而滚滚浓烟又对大大降低了岩洞中的能见度,可源源向岩洞深处漫来的某种淡红色的液体,还是引起了日本人的注意。
‘中国人想干什么,他们不会是想水淹山洞吧?”同时浮现许多日军官兵的脑海的这个念头,很快就被他们自己否定了。别说附近并无河流了,就是有足够将山洞化为泽国的水,外面那支正被自家的援军围攻的中国军队,在时间上也不具备‘从容作案’的条件。
下一个瞬间,一些想通了其中原委的日军军官,就火急火燎的窜向几个地形较高,又安有铁门的小型洞穴,比如保密室、档案室、军司令官办公室等。人都是有从众心理的,一见别人如此,就连那些脑子里尚是一团浆糊的日军官兵,也给齐齐追随上了先知先觉者的步伐。
他们是那样的急于躲进这些相对密封的空间,以致于把素来最讲究的等级尊卑,都统统抛在脑后。论起身体条件来,那些新从战斗部队爬上来的参谋军官们,当然比平日一呼百诺的高级长官们要强上不止一筹,好在后者的警卫中也还颇有几个忠心护主的,要不连刚钻走出来督战的斋藤中将,都回不了他的办公室了。可军司令部上上下下有数百人之多,又哪是那几个小石洞能容纳得下的,眼着就要挤出人命了。
“把门关上!”关键时刻,方显英雄本色,只见斋藤中将费尽平身力的抽出‘天皇’御赐的菊花军刀,对着门边就是一顿乱砍乱劈。也全赖中将阁下的果敢,在第四个想搭‘末班车’的迟来者‘幸福’的被菊花军刀送入地狱后,司令官办公室的铁门总算是关上了。紧接着,其它几扇铁门也都一一以同样的方式合上了。
就是最一扇铁门关闭的同时,随着一声沉闷的轰然声,岩洞中流淌着的大量军用柴油,在电光火石间被全部引燃,熊熊的火焰迅速占据了岩洞中绝大部分空间。而未能挤入铁门内的日军官兵,则被这复仇的努火在倾刻间点燃。由于人体中的油脂与柴油性质有异的关系,在这一根根“人形蜡烛”上闪烁着的焰光却是暗红色的,与周围的那一片炽热的蓝光,可谓是相映成趣。当然,当事者们是无心来欣常这份炫烂、凄美的,他(她)们的身躯虽还在火焰中不停的孺动着,可却早没了自我意识。“人形蜡烛”大火焰中一点点的萎缩着,直至烧成了灰烬。
与连嚎都嚎不了几声,其肉体就这个世间消失的同事们相比较,铁门内的人群当然要幸运得多。
可从别一个角度来看,这种幸运,又何尝不是一种更大的不幸了。
密封的铁门虽暂时挡往火焰,可挨着被飞速烧红的铁门站立的人,还是最先被活活的烫死了。而剩下的人们,却让身上那被一波接一波袭来的热浪,所融化的胶橡制的化学防护服,紧紧沾在一起,沾成了一个透过被门边的死尸与铁门相连的‘大肉团’。渐渐的这个‘大肉团’,就被烤得散发出了让人唾涎三尺的‘扑鼻芳香’。而在此之前,这些人就已经死于氧气过于稀薄和通过肌肤渗入其体内的橡胶所含毒素了。
对于自己一手制造的岩洞惨景,秦冬生连想象都没想象一下。那把火一点着,他就全心身的投入了跑路逃命的伟大事业当中去了。
虽有‘人形兵器’们做弃子断后,可是在气急败坏的日军的连环追杀下,这支立下了大功的小部队,最终只有十九人侥幸生还。这十九勇士之中就有少了一只手的秦冬生上校。一天后,所有这次奇袭作战的中国官兵,无论存殁,都被晋升了一级军阶,而美方也向这些英勇的中国军人授予了勋章,该美方出的怃恤,美国人更是以三倍的标准的发放的。
指挥中枢突然覆灭和大批高级军官的被制成正宗‘铁板烧’,无可避免的在日军造成一系列的连锁反应,人心惶惶倒在其次,更主要是日军得重新建立一个全局指挥系统。而在这说长不长,说也不短的过程中,盟军却能做很多其它的事情。
首先,主力已上岛的中国军队趁着对手这股乱劲,顺顺利利的把岛西沙滩上的日军给得铁桶一般。
其次,开战以来表现得乏善可陈的美军也大举增兵海滩,并一鼓作气击溃了当面之敌,再次向岛屿腹地高歌猛进。
当然,还有其三、其四。这每一招每一式,无不是冲着日本人的要害去了,可算是要了鬼子半条小命。总之,至当日正午,不仅滞留在岛西海滩近前的那几千被挤成一团的日军步兵,被美方旺盛的海、空火力狂轰滥炸得几近全灭,就是岛上所有沙地、海滩、机场,也被盟军全部占领。
而在先前的战斗中已丧失大半技术兵器和近半可战之兵的日军,也在并不擅长于陆战的日方中太洋舰队司令官南云海军中将的统领下,龟缩到了以塔波乔峰为中心山区地域。日军此举也给盟军的攻击带来了些的负面效应。在日军多面压迫下,已与塔波乔峰近在咫尺的于俊才、洪胜所部不得不回身杀出一条血路与特遣支队主力回合。
从那以后,八、九万盟军地面部队与尚有山峰洞穴可凭的日军残部,展开一场算不上波澜壮阔,却也惨烈异常的逐点争夺战。
每日白天,盟军总是先以猛烈至极的火力准备,炸平一个个山峰,再用步兵出击。在对付满山遍野的山洞时,中美军的做法虽不尽相同,可细细一品却大有异曲同工之妙。相形之下,还是美军的做法比较‘人道’,他们每发现一个有日军驻守的山洞,都会欢天喜地的客串一回泥瓦工,用水泥把洞口封死。至于,饿急了的日本人是否会在洞里人人相食,那就不是牛仔们所会去关心的事情了。中国官兵们却似乎对烧烤情有独钟,从被汽油焚烧的山洞中传出的哭叫哀嚎,常常让美国大兵毛骨悚然。更让美国兵们无法理解的是,几个海军陆战队的士兵,还曾亲眼看到过一个泪流满面的中国炮兵少将,在喃喃自语间,独自掀起一桶一百八十公斤的汽油的尾部,往一座驻有日军的山洞猛灌汽油。后来,回来一问了团里的翻译,这几个陆战队士兵才知道那个中国少将嘴里反复念叨着的两个字代表着中国首都,南京!
起初,以善于夜战自诩的日军还屡屡发动自杀式攻击,可却频频踢中铁板。财大气粗美国人整夜就没停过往战场上空发射照明灯,山头上盟军地面部队,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就招呼来炮火覆盖,日本人焉能占得了便宜。几次碰壁下来,任日军的战斗意志再坚强,也不敢再去白白送死了,转而借着做幕的掩护,安份守已的加固起来工事来了。
一周后,盟军攻下塔波乔峰的主峰,而南云海军中将等日酋也先后面向东京剖腹。
又过两天,当已基本占领全岛的盟军把战线推进到日方在塞班岛最后一个阵地,马皮角时,出乎全体盟军官兵意料的一幕发生了。
程家骥闻讯带人赶到地头时,不但一些日军残兵正在拉响了手榴弹自杀,连群集于悬崖上的日本平民也在一批批的跳海自尽。
程家骥在悬崖附近遇见了盟军北部登陆编队总指挥特纳中将。
“长官好!”对这位名义上司,程家骥还是保持着礼节性的尊重的。
“程将军!”无庸讳言,特纳中将对特遣支队在战斗打响后,多次借故拖延执行北部登陆编队指挥部的命令一事是大为光火的。可中国军队在此战所取得的辉煌战绩,却让特纳中将拉不下脸来兴师问罪。事实上,已是焦头烂额的美国中将,也没功夫在这会儿跟盟友打什么嘴皮官司。
程家骥刚要再说些什么,一阵日语广播声响起了。
“日军官兵们、日本平民们。我被授权以美利坚合众国的名义向你们郑重承诺,只要你们走下悬崖,等待你们的不会有屠杀,只有食物和安全!”
回应这响亮的广播声的是又一批日本平民跳下了悬崖,透过望远镜程家骥看得清清楚楚,一个纵身跳下悬崖的日本妇女怀中还抱着吃奶的娃儿。这一刻,自认为对日本人已是心如铁石的程家骥的心房,猛然抽动了一下。这或许就是人与野兽之间的分别吧!
“特纳将军!你让广播停下来,这样是没有用的!”程家骥高声建议道。
听到翻译的转述后,正束手无策的特纳中将立刻下问道:“程将军!您有什么好办法嘛!
“特纳将军。日本是个不知宽恕为何物的残暴国度!”程家骥狠狠的吞了一口唾沫,方才继续说道:“当年中日两国开战伊始,日军攻陷南京后,就是先用诱降的手段解除我国军队的武装,再施以集体屠杀的!”
能当中将的人,又能傻到哪去。特纳中将很快就弄懂了程家骥的意思:“程将军!您是说日本人在以己度人。所以才不相信我们的广播!”
“您的理解是正确的!”
“那您说说,我们该怎么办?”特纳中将耸着肩摊着手问道。
“把受降的条件降下来,降到合乎日本人的思维的程度!”程家骥接着就一字一句的说出了他心中所想:“日军战俘要么到中国的矿山里(程家骥本人有股份的那几个)服五年苦役,要么加入日本和平军。日本平民则要给日本和平军服三年劳役(如有需要,主子问奴才要人,北条、中村敢霸着不给?!)。”
特纳中将被程家骥这番话给震憾得木若呆鸡,小半天才醒过味来:“程将军!您知道您自已在说什么嘛!对放下武器的日军战俘处以苦役及强迫再上战场,已然很出格了!而那些日本平民更是绝对的无辜的,您怎么能想到要他(她)也施以惩罚!我的上帝啊!我能给您回答只有,不!不!不!”
面对气冲斗牛的特纳中将,程家骥却是沉着的很:“将军您先别激动!这是东方!就东方人的习惯而言,做为征服者的?快刀斩麻,还多少能撤回一部分兵力。再说,前者那漫长的过程,对整个西线日军的军心士气,也会是一个摧毁性的打击!
在两支中国军队的夹击下,发生空旷的沙地上的那场‘屠杀’,只持续四十分钟左右。在六百多日军用自己的生命为高桥少将的性格弱点,‘买’了最后一份‘帐单’后,在塞班岛西部上空回响的,就只剩下美军舰炮那带有金属颤音的轰鸣声。
少时后,在高桥的‘慷慨’下,安全系数大涨的海滩。
“可惜了,要是能搞个围点打援,那收获就大大的了。”一只脚踏在一个用装有碎石的麻袋,垒起简易掩体上的(在先前日军对海滩的炮击中,战前程家骥让准备这些麻袋,可是很起了些作用的。)的汉东升在说这句话时,可是一脸的‘贪心不足’。
刚从火线上回来的陈无妨,只是默默的站在汉东升的身侧.凭心而论,对日本人骨子这种或可称之为‘狼’性的阴狠决绝,他也是深怀戒心的。
汉东升还想要再说些什么,一份从旧金山号重巡洋舰上飞来的加急电报,却打掉他内心里每一丝得意:“孝先,另两个方向的美军抢滩部队都被日军重创,目前只能靠着舰炮的支持在滩头上苦撑。为避免我部孤军冒进,钧座让我们停止前进!”
这回,轮到素以理性军官自诩的陈无妨目瞪口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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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挑战“绝对国防圈”(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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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后,旧金山号重巡洋舰上。
“嘭!”一个拳头狠狠的砸在铝制的写字台上。
下一刻,浑然不知自个已大为失态的程家骥又苦笑着喃喃自语道:“乱了,乱了,全乱套了!”
坐在程家骥对面的钱绅,不仅知道对方口中这个‘全乱套了’所指为何,并与之深有同感。
照美军的两栖作战条例,抢滩一成功,战场指挥官就应以手头的全部装甲力量为前导向纵深猛插,以求迅速离开无遮无拦的滩头。虽然程家骥最后敲定的作战预案,在后续战术步骤上,不乏有出奇之处,可其基本战术原则,却是与美军的作战条例毫不相悖。而这种战法,也是先前就反复加以演练过的。
可这一真刀真枪的打起来,那些惯性思维太重的一线指挥官们,用的却仍是以步兵为突击主力,而坦克却降格为步兵的‘活动掩体’的陆上打法。
这怎么能不让早已对此三令五申的程家骥怒向胆边生。可偏偏这回日本人所下的这个套子,却又是专门针对美军的两栖作战特点来的。这么一来二去阴差阳错的,也就出现了在敌人采用同样的战斗的情况下,处处中规中矩的美国海军陆战队被打得几致溃不成军,而一上海滩就严重‘犯规’的中国军队,反倒是大获全胜,这么一个让人啼笑皆非的结局。
当然,程家骥和钱绅自是不会盼着自家的部队打败仗。可他们更明了,用错误的方法取得的成功,对正在朝着不但能山野平原上纵横,也能称雄于海岛的‘多功能’陆军转化的四十八集团军的负面效应,却远远超过了它所避免的那点人员伤亡的价值!何况,这个胜利,还将或多或少影响到原定作战部署的实施!
可难就难在战争中胜负的意义却是决定性的,而想要否定一场胜仗,又往往比把一败涂地美化成伟大胜利,还要难上几分!
“钧座,要么我上滩头去指挥!”钱绅的毛遂自荐对程家骥无疑是极具诱惑力的,在文颂远留在缅甸统领大部队的时下,能让汉东升、陈无妨这两位程系部队中的一时翘楚凛然听令的,除了现阶段必须坐镇海面掌握全局程家骥本人,也就只有他这位人人敬畏有加的钱参座了。
“维礼兄!保重!”对钱绅能力深信不疑的程家骥,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可交待的。
一个小时后,正处于半休战状态中的塞班岛西部。
刚清点完部队人数的许靖仁,正靠着岩层上,拿着他的午饭(一块压缩饼干),表情呆滞的神游太虚了。
而他边上的官兵们也俱都是无精打彩、要死不活的,全没一点得胜之师该有的威武雄壮。
兄弟们的颓废,自然是有原因的。
近四百人的伤亡,在这场交战兵力以十万计的岛屿争夺战中,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数字,可具体落实到一个营的头上,却代表着这个营的攻击力的完全丧失。尤其滩小兵多的现在,三营马上就会光荣退出战场,就更是秃子头的的虱子,明摆着的事了。
从理智上,官兵们对于后撤到舰上休整,也觉是该当的,可这并不表示他们在感情上就能过得去。说起来这倒也不能怪三官的兄弟们。
须知,对于军人还真打不出,比在朝夕相处的战友、兄弟成排成行的倒下后,却给上峰丢到一边去看着别人痛快淋漓的厮杀,更让人郁闷、窝心的事来了!
好在这种状况,在许靖仁被叫到滩头指挥部去了一趟后,就有了些许的改观。按钱绅的命令,最先上岛又在岛上很是打了几仗的三营的部分军官士兵,将不必随三营大队撤出战场,而是借调到尚留在岛上的各部去担任‘作战顾问’的角色。
至于,许靖仁本人则被临时指定为二百团三营的代理营长。这个营的原任营长也不知咋的了,自舰队从马绍尔出发时起,就莫明其妙的发起了高烧,且还愈烧愈迷糊,竟是打针吃药全不顶事。这不,也就只好临阵换将了。
这一换可就把许靖仁换回了老家,要知道,他可这个营的第七任营长了,而这次接的可是第十任营长的差使。
虽说战争年代,部队的成分变化极快,部队又刚搞过大整编,可面前这一张张能与往昔的峥嵘岁月挂上色的熟悉的面孔,还是许靖仁心里好不感慨万千。
钱绅当然不是空手来的,跟他一块上岛的不光有二百团三营、一九九团二营,还包括新一百师的坦克营。
而这上陆的部队一多,地盘的狭窄的也就凸显了出来。
既然明令不准向前推进半步,那就只有把阵地横向扩展了!
经过几千官兵的努力,到下午三时止,一条蜿蜒近五公里,宽一至一点五公里的防御地带,就呈现在了塞班岛的西部。这个面积可比另两个方向的美军所占据的加起来,都要来得宽广。
这条主要座落在沙滩上的防御带的诞生,大大的刺激了斋藤义次中将(日军第四十三师师团长,因其顶头上司三十一军司令官小畑在战前去了关岛视察,而实际接管了塞班岛的防务。)的神经。斋藤中将这一高度重视,原驻岛内的其它的地方的日军,也就开始不安份起来了。
理所当然的,美军的军舰、飞机对这些运动中的日军部队,进行了猛烈的炮击、轰炸,但碍于岛上的多山地形,虽杀伤了大量日军,可却未能阻止日军源源不断的向西集结兵力的势头。
虽说是战云密布,可到红日将坠时,预想中日军的攻击,却还是没有来到。
至此,每个置身于海滩上、岩层中的中国官兵,都已是心如明镜,自忖在火力无力与对手相抗衡的日军想靠夜战,把锋头正劲的中国军队生生挤下海了。
识破归识破,可面对日军即将展开的人海攻势,从钱绅到普通一兵,那个敢有一丝掉以轻心?!
而二百团三营在却这山雨欲来风满楼之际,被撤到海岸边上。
若非身临其境,没人能想象得到塞班岛上的初夏之夜,竟会是如此的迷人。任兄弟们胸中原本充斥再浓的杀意,可在温暖适度的海风的吹拂下,这人的心境也不自主的平和了许多。再侧耳倾听上一会起落有致的涛声海浪,那更是心旷神怡得仿佛回到的家乡,见到阔别已久的亲人一般。
可惜,这幻觉式的心灵愉悦,马上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咚、咚、咚、……咚、咚、咚!”伴随着一阵重机枪所独有的低沉,而极富有震憾力的吼叫声,横七竖八的躺在一个个周边垒了麻袋的沙坑里中国官兵们的耳朵都齐齐的竖了起来,可眨眼之间,这一只只耳朵却又耷拉了下去。当然,自终自始这些官兵连眼皮都没有抬。
这种看似稀松平常的行为,若是落在一个有带兵经验的人的眼中,准会让他吃惊得把下巴都掉在地上。能如此灵敏而冷静(飞速判断出重枪机的弹着点尚远。)的应对,连普遍胆气很壮的下级军官,都免不了会心有余悸的重机枪点射声的战士,只会是那些无数次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兵中的佼佼者。
而这支躺是体息时都能让人联想到卧虎的军旅,正是整编后阵容严整得更胜从前的二百团三营。
“轰……隆。”一阵迫击炮,让三营官兵的又把刚才的动作重复了一道。
时间又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从三面环绕着这支队伍的枪炮声、喊杀声也是此起彼伏,愈发的热闹了。而三营的兄弟在听到这些响动时的本能反应,却轻微得愈来愈让人难以察觉。
突然间,战线上的某一处归于了寂静。
仅在下一个瞬间,一个个从骨子里浸出英风锐气的官兵,就从带着他们各自的武器,从沙坑中一跃而起了。
没有人喊口令,也不需要什么值星军官催促,上千官兵似乎对自己的位置都了如指掌,要不,他们也不可能只花了常人抽几口香烟的功夫,就完成了整队。
这股子麻利劲,绕是身上还尚有很重的书生气的许靖仁素来谈薄,也不禁在暗中盘算着打完这仗,还得想个法子赖着不走才行。说到大天去,一个军官所求的无非就是头上有个赏识自己的好上司,手里再有支过得硬的部队嘛。他许靖仁相熟的老长官可不老少,但是能与他眼前这支队伍一较长短的好部队,却是不好找的。
三营的兄弟的预感还真准很,这一边装甲兵们刚钻进坦克,那边由滩头指挥部下达命令就到了。
“出发!”响鼓不用重棰,许靖只没头没尾的说了两个字,三营就踏着犹如鼓点般雄浑的步伐,以横扫千军之势,向那个才才失守的阵地小跑着扑去。
忘了说了!二百团三营在这场旨在挫败日军的夜间强袭的防御作战中所扮演的角色是预备队,这个预备队干的可不是那种仗都快打完了,才出来收拾残局的轻松活,而是那个阵地丢了,他们就去把这个阵地从日军手里硬夺回来的救火队!
###第六十五章挑战“绝对国防圈”(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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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团三营今晚第一次出击的目标,是一段日军在当日白天收缩阵地时主动放弃的岩层。这段起伏不平有近四百米长的岩层,原由一九九团二营五连驻防。如以战场常规而言,在这个连级阵地失守后,应由一九九团二营组织力量夺回,如二营力有不逮,才会轮到参战的其它部队来帮忙。而钱绅之所以一上来就动用在特遣支队已上陆的几个营中,攻击力最为犀利的二百团三营。却是在通盘比较了敌我双方的优缺点后,方才做出的决定。这里面既含有怕敌势过强,丢失的阵地如不能在第一时间夺回,再无恢复的机会的权衡。也包括了因自身防区的纵深极短,调动部队反而方便快捷的考量。至于,滩头指挥部为何不在阵地将要失守时就派三营往援,说来也简单,此际从正面的岩层带到两侧的沙滩,已延伸扩张至九公里长的战线上,已是无处不在不打得热火朝天,被如潮水般涌来的日军冲得摇摇欲坠的中方阵地实在太多,以钱绅抓在手头那点子力量,根本没防微杜渐的能力,也就只能亡羊补牢了。
而战斗的进程亦证明了,钱绅的这个举措是十分明智的。
当三营冲到被日军占领的这段岩层附近时,日军已被仍占据着两侧阵地的一九九团二营余部,用侧射火力赶回了岩层后面。而在岩层靠向海滩的一面,正呈现出一副梦噩般的场景。
借着照明弹的光亮,举着望远镜的许靖仁,很轻易就把前方那条沿着岩层铺就的以渗入沙土中的鲜血为底色的尸带看了个真真切切。
即便许靖仁从军以来经历的数不清的恶战、血战,纵使他当年被困在昆仑关门洞时,还曾饮过人血止渴,可这条至少‘容纳’了四百条鲜活的生命的死亡地带,却还是让他一见之下就几不能自己。
许靖仁马上便敏锐的意识到了,岩层的另一面应该还有几百具日本人的尸体。一句话,夜战仅开始了一个多小时,单为是为了这段岩层归属,双方倒下的战死者就达到了一个骇人听闻的数字,而这却仅仅是战场的一角而已。往昔与日军的作战经验还告诉许靖仁,一支能承担这么大的损失,还能拿下这个块阵地的日军绝不会少于两个野战大队!这也就意味着此际岩层后日军的残存兵力,恐怕比之三营都还要多上一些。
话虽如此,可许靖仁身后的千余官兵对这块难啃的骨头,却似乎不怎么在意,他们人人一脸的期待不说,眼中更还俱都闪着嗜血的精芒。
尽管,漫天的炮火的在杀伤岩层后面的日军的同时,也会把位于岩层前面的死亡地带中的同袍忠骸,给炸得支离破碎这个残忍的现实,让许靖仁内心里充满了负罪感。可感情不能代替理智的道理,活人永远优先的战争游戏规则,却迫使他不得不拿起步话机请求已方炮兵对前方的岩层进行全方位炮击。
虽说中方早早就觉察出了日军企图,可或许是受所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