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搞明白对方的话,但鬼索克已然消失不见了,就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是错觉。就在这时,他还处于伸直状态的左手突然冒起了白气,一种钻心的疼痛让他叫了出来。那感觉,就好像手掌正在被一根钢针一点点地穿透。
“你怎么了!?”弗隆萨一把扶住了正要摔倒的安东萨隆,对方此刻正撕心裂肺的哭喊着,身体也开始变凉。
阿斯雷玛、因索米尼亚和爱罗妮快步走到了弗隆萨的身边,三人惊恐地看着他怀里面无血色、翻着白眼的安东萨隆,一时间不知所措。此刻,安东萨隆那原本撕心裂肺的哭喊,变成了从嗓子眼里发出的沙哑呻吟,让人听了就浑身发毛。
爱罗妮不禁捂住了嘴巴,银灰色的双眼不住地颤抖着,面色变得和安东萨隆一样苍白。
“喂,喂,这是怎么了?刚才那个陌生人做了什么?”阿斯雷玛瞪大了眼睛,额头上渗出颗颗汗珠,他从来没有这样紧张过。
因索米尼亚扳开了安东萨隆冰凉的左手,看着那冒着白气的手心,白气并非如想象中的那样是热的,恰恰相反,那毫无异议的是冷气。“快把他抬进屋里!”他低声说道,在这种时候,也只有他可以保持镇定。
弗隆萨抱起了不住颤抖的安东萨隆,快步朝宅子走去,一向嬉皮笑脸的他,此刻也变得异常严肃,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安东萨隆,原本浅绿色的双眸莫名地变成了深绿色。
能听到我的声音吗?安东萨隆?弗隆萨试图在心灵领域与安东萨隆交流,但他惊讶的发现,对方的心灵之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冰柱,那些冰柱无限地向上伸展着,仿佛没有尽头。
安东萨隆,别吓我,你到底怎么了?鬼索克大人刚刚对你做了什么?
安东萨隆!?
……
这里没有安东萨隆,这里只有司格策!一个听了便会让人觉得寒冷的声音在远处响起,而且带着无尽的回音。
司格策,难道你是!?弗隆萨此刻正走在那些巨大的冰柱之间,就在这时,他脚下的黑色地面开始结冰,而且结冰的速度极快,并将站在上面的他也冻结了……
死吧!――心灵世界的闯入者!
“喂!弗隆萨!你怎么了!?”
“弗隆萨,快醒醒!”
“怎么会――这样!?”
二月的北风里已经有了几分和煦,它们表面上是冰冷的,却有着温热的内心,以至于那冰冷非但不刺骨,反而让人觉得心脾舒畅。那次事件以后,鬼索克再也没有来过,安东萨隆也一直在贝佐德的卧室里沉睡着。弗隆萨和因索米尼亚已经把安东萨隆留在宿舍的东西搬到了孤儿院,好心的院长决定收留这位战争学院的“著名召唤师”。爱罗妮每天除了练习法术以外,多了一份工作,那就是把基兰导师制作的药剂喂给安东萨隆。说来也奇怪,安东萨隆虽然看着像是在熟睡,却也是有意识的,他知道喂自己喝药的人是谁,也知道什么时候该下咽。科里亚借着送药的机会,会把安瑞拉的信读给安东萨隆听,每一次,他都能看到对方流泪,而每一次,他都会哭得像泪人一样离开贝佐德的宅邸。那个看起来很讨厌安东萨隆的阿斯雷玛,最近也没闲着,他命令自己曾经的仆从寻访诺克萨斯的名医。当然,这件事是绝对机密的,连贝佐德导师都不知道。
“你最近话很少啊――”因索米尼亚将一瓶黄油啤酒,递给了坐在大门外台阶上的弗隆萨。
弗隆萨接过黄油啤酒,拔开软木塞,喝了一大口,“最近一直都是阴天,尤其是午后,冬天什么时候能过去呢?”他抬起头,仰望浓云密布的天穹,一抹金色的利芒似乎要破云而出,怎奈力量有限,仅仅撕开一个小口。
“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忧郁起来了?”因索米尼亚笑了笑,他用手半遮着眼睛,也仰望起天穹来,“好刺眼――即使是那一米光亮,都如此的刺眼――”
“哈――”弗隆萨重重地拍了下因索米尼亚的小腿,“你不是也一样,像你这种一身肌肉的家伙,说出这样的话,真是有点恶心呐――”
“复活了?”因索米尼亚瞟了弗隆萨一眼,微微翘起嘴角,“看来还是我比较有办法。”
“你的话越来越恶心了――”弗隆萨又喝了一口啤酒,然后将头转向一边。
“喂,伙计――”因索米尼亚蹲了下来,将他又粗又壮的胳膊搭在了弗隆萨的肩膀上,“那天你在安东萨隆的心灵世界里看到了什么?是什么样的力量,可以伤到你这个视心术高手?”
“啊――很难形容――”弗隆萨皱紧了眉头,出神地望着庭院的金属大门,“现在,安东萨隆正陷入心灵危机,他的心灵世界里出现了另一个独立的灵魂,一个曾经被记录在古老典籍里的东西。”
“听起来很复杂,不是吗?”因索米尼亚也望着那扇大门,“但我们只能相信安东萨隆,相信他可以醒过来。”
――[分段]
“我没有理由再跟你做这些无意义的交涉了,司格策!”安东萨隆看着面前那个略成人形的黑影说道,他穿着米色的长袍和银色的披风,脖子上还围着白色的针织围巾,这种装束让他有了几分气质。
周围的很冷,比战争学院的任何一个冬天都冷,一排排巨大的冰柱拔地而起,无限地向上伸着。原本黑色的地面结着厚厚的坚冰,唯独安东萨隆站的那个地方没有,或者说,坚冰有意避开他的身体。所有的冰棱都闪发着蓝光,它们在被创作之初就有这种光亮。
“那么――”司格策冰冷的声音响起了,他的身体依旧没有人形,如黑影般漂浮在那里,“你是如何决定的?”
“当然不能答应你,我怎么能做那样的事呢?”安东萨隆摇了摇头,并一点点地走向司格策,奇怪的是,只要是他走过的地方,坚冰都会融化。
“安东萨隆!我只要一瞬间!一瞬间!”司格策扯着嗓子喊道,这使得他的声音更加森然可怖。
“一瞬间也不行,司格策!”安东萨隆已经站在了司格策的面前,他渐渐看清了司格策的那隐藏在黑影里的面颊,原来,司格策是一个有着山羊胡子的老者。
“那可真遗憾啊!”司格策狂笑了几声,伸出一只干枯的手臂,“你能抗拒我的力量吗?”
“啊,应该能。”安东萨隆慢慢地低下了头,他细碎的长发突然被一股微风轻轻低撩起,“因为这是我的心灵世界,你已经占据这里快半个月了,我的姐姐、朋友都很担心我!”
“可笑!太可笑了!哈哈哈――”司格策向后退了一步,与此同时,他举起了干枯的双手,一个强大的法术正在被施放。
禁术:冰棺!
一些散发着至寒气息的蓝光迅速地在安东萨隆的周身形成了三棱体,将他困在其中,紧接着,那些蓝光变成了坚硬的冰棱,并渐渐地向上延伸着,和周围的冰柱一样。不过,这个冰棺所蕴藏的力量让人胆寒,以至于周围的一切都开始抖动起来,仿佛发生了地震一般。
“怎么样?安东萨隆?这样的力量你能够抗拒吗?”司格策的身体一点点的恢复了人类的形状,而不再是飘忽不定的黑影,“好的!太好了!身体恢复了!”他的话语里流露出得意与喜悦。
就在这时,冰棺被一种压倒性的力量击得粉碎,那些碎冰在空间里缓缓地飘散,并反射着周围冰柱发出的光亮,像极了一大群在夜空飞舞的萤火虫。安东萨隆站在碎冰中央,左手平举在身体的一侧,他刚才就是用这只手打碎了冰棺。
“这难道是――修真之力!?”司格策瞪大了眼睛,他的身体又开始失去人形,变成了飘忽不定的黑影,“安东萨隆!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是显而易见的,司格策!”安东萨隆低声说道,他绿色的眼眸里闪着坚毅的目光,“我是祈愿者后裔!视心术能力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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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总的来说,我还是有些担心。”弗隆萨又喝了一口啤酒,“不过,你说的对,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相信安东萨隆了。”
“也许――”因索米尼亚朝弗隆萨微微一笑,“安东萨隆再次醒来的时候,会以一个崭新的姿态面对我们。”
“啊――”
从宅子里传来了爱罗妮的尖叫声,弗隆萨和因索米尼亚立刻起身,推门走进了宅子,也就是在那一刻,两人都被同一副场景石化在了原地。他们的眼眸中都映着同一个人,那是安东萨隆,一个他们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安东萨隆。
安东萨隆的头发变长了,原本细碎蓬乱的头发变得规整许多,他的身上穿着米色的长袍,带着白色的针织围巾。那对儿双绿宝石般的双眼也变得更加深邃。也许是眼睛变化的缘故,他脸上其余器官也看起来更协调、美观了些。现在的他,完全可以担当帅气这个词语。
“你――你是安东萨隆?”弗隆萨瞪着眼睛慢慢地走上前,捏了一把安东萨隆的脸蛋,“嗯,确实是肉长的,皮肤好像变得细腻了不少啊,是充分睡眠的缘故吗?”
“别捏坏啦!你这个混蛋!”爱罗妮推开了弗隆萨,翘起嘴角认真地欣赏起安东萨隆起来,“嗯――好像真的变帅气了呢,以后当我的跟班吧!”
“说起来――安东萨隆”因索米尼亚一脸的疑惑,“你这身打扮,还有你的变化,这是怎么一回事?”
“啊――”安东萨隆用同样疑惑的目光看着因索米尼亚,“我――我也不知道,我一醒来就这样了,但我却什么也记不起来――这不是梦吗?”
“傻瓜!”弗隆萨打了一下安东萨隆的后脑勺,疼得对方立刻捂住了头,“显而易见,这一定不是梦!”
“啊,你下手还是那么狠啊――好疼――”安东萨隆捂着头弯下了腰。
“别担心,小安东,我给你报仇!”爱罗妮拍了拍安东萨隆的肩膀,然后怒气冲冲地走向弗隆萨,“过来让我打一下!快点!”
“为什么要听你的?”弗隆萨朝爱罗妮做了一个鬼脸,然后迅速地跑到了庭院里。
“你个混蛋!”爱罗妮一边说,一边追了出去。
安东萨隆走到那排巨大的金属管道旁,看着自己映在金属面上的影像,不由得长大了嘴巴,“好像――真的变了点――怎么会这样呢?”
“但愿不只是外表和穿着有变化。”因索米尼亚看着安东萨隆的背影,叹了口气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