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脚踝旁有一具干瘪的尸体,整个尸体已经扭曲变形,尸体的表面上还有一层黑色的炭灰,炭灰下面便是卷曲开裂的骨头。
“这个魔法简直太可怕了!”萨拉莫德皱紧眉头,低声说道,“到底是谁,会用这样的魔法对一条狗下手!?”
安瑞拉在汤的尸体旁跪了下来,美丽的大眼睛里盈满了泪水,“怎么会――这样?可怜的狗狗,是谁这么残忍!?”
“这个魔法叫‘烈焰葬狱’基本属于黑魔法,它的效果,是用魔法的力量将生物体内的水分全部蒸发掉,使肌体失去活性从而死亡”萨拉莫德解释说,他转过头看了看远处那浓云密布的天空,“看来多哈村已经不太平了――”
[停顿]
安东萨隆望着窗外那颗不知名的大树,双眼逐渐的模糊了,他看不清那些树叶的形状,也看不清那些枝条的走向,会心而视时只觉得头痛欲裂,这种痛从那次事件以后一直持续到现在。他知道自己不再如从前了,他失去了可以做急速分析和判断的思维,失去了可以览尽万里草原的目力,甚至连发出声音构成语言,都需要一个艰难的过程。
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安东萨隆缓缓地转过头,他以为可以看到安瑞拉。然而,眼前的人却是班佳德。班佳德拄着拐杖,左脚缠着厚厚的绷带,此刻他正不怀好意的朝安东萨隆笑着。若是在以前,安东萨隆可以从这些细节里,分析出很多有用的结论,但是现在,他已经什么都联想不出。他目光呆滞地看着班佳德,面对着这猥琐的嘲笑竟无动于衷。
“我来看你了!安东萨隆!”班佳德说完这句话,便发出一阵怪笑。
“呃――”安东萨隆用一声发出了这个字的音,这可能是他唯一可以说出的语言。
“怎么了?不能说话了?”班佳德嘲笑道。
就在这时,又有两个人从门口走了进来,那是安瑞拉和萨拉莫德。安东萨隆看着两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事实上,他的大脑已经无法控制脸部对情绪进行映射。
“你来干什么!?”安瑞拉狠狠地瞪了班佳德一眼。
“我来给您弟弟道喜啊!”班佳德又怪笑了两声。
“出去!”安瑞拉真的生气了,她的眼白因充血而变红,脸上则写满了厌恶与鄙夷,“快出去!”她用力推搡着班佳德。
“快走吧,癞皮猪先生,这里不欢迎你!”萨拉莫德像个孩子一样嘲笑着说。
“呵呵!”班佳德用没有拄拐杖的手推开了安瑞拉,“安东萨隆,你听着!”他用手指着安东萨隆说,“你的狗死了!是辛加纳大哥用魔法杀死的!还没来得及叫唤就死啦!哈哈哈!你说好笑么?”他显然是疯了。
安东萨隆睁大了双眼,他迅速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全然不顾那要命的头痛。“你――”安东萨隆举起左手并伸出食指:“你――说――什么?”
“你的狗死了!”班佳德瞪大了眼睛,叫喊道,“它死了!”
安东萨隆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他冲向了班佳德,和他一起摔倒在了地上……
“安东――”
“安东――醒醒!快醒醒!”
时间与空间被命运搅得混乱不堪,安东萨隆已然失去了意识,他的大脑此时变作了一台破旧的放映机,无序的播放着记忆里的影像……
[停顿]
七年前,大雨的傍晚
草原上很久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雨了。安东萨隆撑着一把羊皮伞在雨里走着,肚子里因饥饿发出的响声时常让他误以为是打雷。不知为何,遭逢雨天,他的心情反而很好,他转着手里的伞,倾听着脚下有节奏的“啪啪”声,竟唱起歌来:
“雨中,我们都是孩子,
聆听着自然打出的拍子和节奏,
拾起旧日的伤痛
勇敢的向前走
直到那光亮消逝的尽头……”
突然,他在密密的雨帘里看到了一个白色物体,它好像在动。安东萨隆好奇的走了上去,那里有一间废弃的屋子,屋门被一把生了锈的大锁锁着,那个白色的物体就趴在原本是窗台的地方。
“哦,我的天!”安东萨隆发现,那个白色的物体竟是一条小狗,它身上的毛被雨水打湿了,不住地哆嗦着。“可怜的小家伙!”他抱起那只小狗,将其搂在怀里,试图用自己的体温驱散小狗的寒冷,“跟我走吧!我带你回家!”
……
[停顿]
七年前,狗窝
“嘿!汤!”安东萨隆朝身旁的白色小狗露出了微笑,“这是我的家,这儿以前属于一条大狗,不过后来,约克叔父和贾妮婶子把这儿腾给了我。”
汤友好的蹭了蹭安东萨隆的手臂,然后趴在了他的腿上。“做我的朋友怎么样?”安东萨隆一边抚摸汤的头,一边说,“我还没有朋友呢,小伙伴们都不带我玩!”
汤呜呜的叫了两声,用他粗糙的舌头舔了舔安东萨隆的手背。“好痒!”安东萨隆笑了起来,“哦!别这样汤,呵呵――”
……
[停顿]
五年前,酒馆
“叔叔!求您了!您别杀它!求您了!”安东萨隆跪在地上哀求道,绿色双眼中不断有泪水流出。
约克叔父没有管那么多,拿起手里的棒子朝汤打去,说时迟那时快,安东萨隆在棒子即将打在汤的头上时,用他的小手替汤挨了这致命一击。
“啊――!”安东萨隆捂着他受伤的小手痛苦的叫了一声。汤看着安东萨隆,眼睛里似有某种液体在流动。
“汤!不要怕,不要怕!”安东萨隆用没有受伤的手轻轻地摸着汤的头。
“小子,你给我听好了!”约克用手里的棒子,指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安东萨隆,“这条狗若是伤了人,我就让你和它一起成为桌上的一道菜!”
“谢谢叔叔!谢谢您!”安东萨隆哭着说道,不知那是感动的泪水还是恐惧的泪水。
……
[停顿]
三年前,草原
“辛加纳大哥,明天你就要去战争学院了,今天我们再教训他一顿怎么样?”班佳德对身边的辛加纳说。
“欺负人的事,还是你们来干吧,我就站这看着。”辛加纳说着,坐在了身边的一块大石头上。
“好的!作为一名召唤师,首先要具备的就是――近身格斗!”班佳德一边说,一边抄起一根六英尺长的木棒,“兄弟们!敌人就在前面,准备上了!”
随着班佳德的一声令下,“豁牙子”和“肉肠”一起拿着木棒冲向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的安东萨隆。安东萨隆闭上了眼睛,他等待着小伙伴的攻击,这对于他而言已经是很平常的事,然而,这一次――
两声充满威胁意味的狗叫响彻草原,班佳德他们吓得扔掉棒子跑开了。安东萨隆回过头,只见汤站在他不远处的高地上,一阵风吹过,汤白色的毛以及身下的青草像海浪般一起一伏的舞动着,此时的汤已然不是一只瘦弱的牧羊犬,而是一头为保护朋友敢与任何敌人较量的雄狮。
……
[停顿]
三周前,狗窝
“汤!萨拉莫德大叔说,他今天要在约克叔父的酒馆请我吃早餐!”安东萨隆一面抚摸这汤的头,一面说,“我会给你带回来一些吃的!”
汤友好的蹭了蹭安东萨隆的手臂,并呜呜的叫了两声。“我知道,我知道,我会尽快回来的!”安东萨隆翘起嘴角,微笑着。
安东萨隆打开了狗窝的门,从里面爬了出来。“再见!我的好朋友!”他向汤招了招手。
汤叫了两声,那是再见的意思。
……
回忆,大片大片的回忆压得安东萨隆难以喘息,他多想再摸一次汤柔软的毛,多想再看一眼汤那黑色的眼睛,多想让汤再蹭蹭他的手臂,然而,命运已然让那一切变作了永恒的回忆,他可以远远的看着,就像看着别人家的灯火。他知道那些错过的,不会再回来,逝去的,将成为心底里永远流着新鲜血液的伤口――在回忆面前,我们都是局外人,就像褪了色的相片,当年的容颜,即便记得又如何来证明那是我们呢?
最后一次见面时说的再见……竟然成了永别……原来……原来这世间所有的再见……都是永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