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了“汤药费”,于是何当归吃上了药。不过那些药用得不对,又来得太迟,让她落下了一辈子的病根。此后她体质虚寒,不宜有孕,好容易二十八岁得了个女儿,也为自己所连累,从胎里就带着不足之症……
如今,何当归再次面临当初的困境,凭着一手“金针打穴”的技法,完全治愈自己的寒症已不成问题了。
只是,早在跟朱权之师、道圣柏炀柏对弈的时候,她就知道,人生这盘棋如果走一步想一步,只能是个庸庸碌碌的三流角色;如果走一步想十步,或许可以在仕途商途上拼闯上一圈;如果想到八十步之后,进时可以身居高位,退时可以全身而出;如果想到两百步之后,便可以随心所欲,信手拈来,把其他下棋的人当成自己的棋子。
现在的她,为以后打算,不得不强迫自己去正视摆在面前的难题――如何能回到罗家。
罗家,那里住着她连想起都深深厌恶的人,那群牛鬼.蛇神是她一世的灵魂烙疤,如附骨之疽,纠缠她至死。罗川谷、孙湄娘、赵芪、罗白琼……一个个打着亲情的名义,榨取自己的一分一毫的利用价值,用完之后狠狠地一脚踢开,又暗地里与周菁兰达成肮脏的交易,把自己出卖得彻彻底底,就连自己那个软弱可欺的母亲也不放过。
为了那一点点虚幻的温情,那时何当归蒙着自己的眼睛,不去听不去看,哪怕她早就在心中清楚了他们的真实嘴脸。
没错,朱权的冷酷决绝,是一把刺进她胸口的钢刀,让她痛彻心扉。而罗家人的背叛和出卖,却是一把烧穿了魂魄的烈火,让她体无完肤。与其说是爱情伤了她,不如说是亲情伤了她。
现在,一想到那些老熟人,正在扬州城里锦衣玉食,宝马雕车的逍遥度日,她恨得几欲现在就扑过去,拖着他们一起下地狱!
何当归的眼中激起滔天的冥焰,既然老天给了自己这第二次的机会,她绝不会再自欺欺人,以仇为亲!那些人欠她和母亲的,她会一点一滴全数讨回。在这场你死我活的人生棋局里,没有一个人能逃得掉。
想起她十岁时的那一段空白记忆,想起罗家人对自己复生的反常态度,何当归可以肯定,在她的棺材被抬到水商观之前,一定在罗家里遭遇了什么变故。或者可以说,那个在她十岁曾害死过她一次的人,现在就住在罗家里。
而且现在,那个害过她的人因为心虚,听到了自己复生一事,一定会千方百计的阻挠自己回罗家。即使她告诉别人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即使她是真的失忆,那个害她的人也会担心,她回去后有可能想起凶手的脸,决计会把她挡在罗家大门外。
所以,现在为了重回罗家,她需要跟那个不知名的对手遥遥对弈一局。不过,她早非当年那个惊弓之鸟一样的小女孩,鹿死谁手,且看来日!
“小逸,你是神算子吧?我真的找到你说的酒壶!”真静从门外弹进来,口中惊叫连连,“快看,里面装的是酒!给,还有你要的针!你是打算作什么法吗,逸大仙?”
何当归接过酒壶和绣花针,笑一笑。神仙自己是做不成的,七情六欲,时至今日尚不能割断。不过,有这一手起死回生的针法,唤自己一声“医仙”,大约也能当得起了。虽然这三枚绣花针粗陋些,但一成火候的临时“金针打穴”也能顶一顶用……
“真静,”何当归在床头盘膝而坐,道,“去院门口守着,别让任何人靠近这里。”
※※※
刚过午后,太阳就收起了它的光,好像也怕冷似的,躲进了像棉芯一样厚实的云层里。
一个长发垂地的道姑,低眉顺眼地站在角落里。
“四热盘:清炖狮子头、拆烩鲢鱼头、椰汁蟹柳卷、松鼠鲈鱼;八冷盘:香麻海蜇头、醉青鱼、水晶肴肉……”太善眯着眼睛,慢慢地研读着醉仙楼给开出的菜单,指正道,“四点心里面,不要八宝糯米和南瓜虾仁饼,再加个蟹黄包子和苏帮点心,那些老爷公子哥儿的,什么好东西没吃过,来扬州不就图个地道的扬州吃食……”
“是。”真珠应。
“没想到他们竟然是大官……啧啧,跑到我们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做什么?幸亏真奚收拾行李时看到他们的官碟,否则只做一些普通菜色,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怪罪……”太善皱眉,“山菌汤?你亲去厨房交代,山菌可洗仔细着,半粒沙子都不能有,这样吧,再给厨房加五个人手,一点子纰漏也不许出……”
“是。”真珠一一记下。
太善满意地点点头:“好,十个菜单就敲定了,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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