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羊。”库伯的声音在教堂空旷高耸的穹顶下回荡着,无比清晰,“其实牧场和房子都不是我们的,我们家住在那只是帮人干活,我劝他不要再去了,早晚会遇到危险,他就是不听。他说他答应了牧场主,会照看好那些羊,所以必须做到。从小到大,他经常对我说的一句话就是,人要有诚信。”
库伯的语调平缓而低沉,听不出多少悲戚,仿佛只是在向人叙说一段陈年旧事。
张晓迟疑片刻,最终收回了迈出的步子,站在教堂门口静静地听库伯说了下去。
“他很反对我妈骗你,可他这辈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我妈的眼泪,而且他也担心如果你走了,我妈会受不住刺激再度崩溃,他其实很矛盾。”
听到这话,张晓忽然想起昨天在员工休息室看到的那一幕,托马斯的愤怒,还有索菲亚的泪水,他们是在为这事起争执吗?不等她细想,库伯略带自责的声音又从教堂尽头传了过来:
“我爸对你态度不好,你别怪他,这可能怪我,第一天遇到你的时候,我翻过你的车,看到了一件上面全是血的外套和一把带血的菜刀。我跟我爸提起过这事,他说如果是丧尸,不会喷出那么多血,你肯定杀了活人。所以……他对你的第一印象被我破坏了,一直很防备你。”
张晓苦笑,原来自己忌惮的人居然也一样忌惮她。
“不过我和我妈都觉得你不是坏人。”库伯兀自笃定地说着。
接下来,便是良久的沉默,就在张晓以为对方不打算再出声时,库伯突然转过头来,用略带颤抖的声音说道:“我爸妈也不是坏人,你能原谅他们吗?我们已经受到惩罚了……”
张晓看了他一眼,缓步上前,走完庄重静谧的教堂过道,停在了库伯的旁边。
此刻,清晨的阳光透过彩绘的玻璃花窗斜洒进来,刚好覆盖在索菲亚一家三口的身上,细小的灰尘在这一缕缕阳光中飞舞旋转着,仿佛正在昭示灵魂的飘然远去。
“节哀顺变。”张晓说了一句。
至于原不原谅,她其实根本没想那么多,如果不是库伯,自己或许早就成了游荡在荒郊野外的一头丧尸,哪还有后面这些事?不是张晓多么大度多么感恩,而是在这危机四伏的末世里,只要能完好无损的活着,还可以继续走下去,就是最大的胜利。怨恨无关紧要的人和事,纯属浪费精力,张晓没那个精神头。
听到这句“节哀顺变”,库伯知道对方是原谅了,如释重负般呼出口气,然后深深地望了自己的父母兄弟一眼,随即站起身,对张晓说道:“我带你去拿地图书。”
二人并排走出教堂,门口的一幕却让他们不约而同地停住了脚步。
只见不远处的空地上,堆放了许多行李和物资,一看便有好些东西是属于城堡的,旅行团的那个青壮男人还在往返于空地和厨房之间,勤劳地搬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