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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命里有时终须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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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笑不止,直是几家欢乐几家愁的场面,远远那杨家兄弟已在庆祝,卢云心下苦笑,想道:“其实我早已料中自己名落孙山,又何必哀伤什么?嘿嘿!把这鬼榜看完吧!等会儿好好计画日后生路,那才是正经生意。”

    当下强作微笑,勉强往下看去,只见那探花名叫“江大清”,便是那江充的侄子,卢云干笑一声,想来读卷官还是重视出身门第,否则这江大清脑满肠肥,却要如何中举?卢云轻叹一声,再往下看,只见那榜眼叫做“胡志廉”,照名字来看,这人志向非比寻常,当是以清廉为职志的人物,却不知是何方神圣。

    看到这里,卢云已是满心苍凉,面如死灰。他见秦仲海与伍定远二人兀自站在前头,当即走上前去,低声叫道:“秦将军!伍制使!咱们该走啦!”他叫了一阵,谁知秦伍二人好似中邪一般,只痴痴地看着榜单。

    卢云心下难受,低声道:“秦兄!伍兄!咱们去喝酒吧!”

    秦仲海怔怔地道:“你没看见自己的名字么?”

    卢云叹道:“没瞧见,唉……”

    伍定远呆呆地道:“真的没看见么?”

    卢云心下一酸,道:“真的没有。”

    秦伍二人对望一眼,道:“读书过多,果然会损伤目力。”跟着往上一指,齐声道:“那个斗大的卢云两字,你怎么没看见啊?”

    卢云全身大震,抬头一看,霎时见到了一十三个大字。

    “钦定一甲状元卢云,赐进士及第”深秋时分,金黄色的阳光闪耀在这几个大字上,望之灿烂夺目,宛若黄金所就。

    卢云全身如中雷击,颤声道:“这……这真是我的名字么?”

    秦仲海哈哈大笑,道:“他妈的,不是你卢云,莫非是卢一云吗?”

    伍定远笑道:“卢兄弟,恭喜你了!你这下终于光宗耀祖,扬眉吐气啦!”

    卢云全身抖动,双膝一软,已然跪倒在地。

    秦仲海惊道:“怎么了?中风了吗?”

    卢云泪如雨下,号啕大哭起来:“爹!娘!我中了!我中了!你们地下有知,可以瞑目了…呜呜…呜呜……”

    一时之间,十年寒窗的辛酸,四海流落的苦楚,都在这刹那得到回报。

    今日今时,卢云二字,名扬天下。

    秦伍二人心中也是一酸,互相望了一眼,都想道:“想我们卢兄弟真个吃尽苦头,此刻终于苦尽甘来了。”

    秦仲海见他啼哭不休,知道难以相劝,当下猛使个眼色,伍定远立时会意,随即将卢云架起,卢云惊道:“你们要干什么?”

    秦仲海大笑道:“你忘了方才的约定么?”

    卢云颤声道:“什么约定?”

    秦仲海大声道:“只要你中了状元,便得脱了裤子,在这承天门上绕个一圈啊!”说着便要来解他的裤带。

    卢云又羞又急,连连闪躲,却给伍定远牢牢架住了,这“披罗紫气”使来,卢云怎能挣脱?只能哀哀叫苦,拼命讨饶,惹得旁观众人偷笑不已。

    秦仲海喝道:“还动!再动老子便要出刀了!”三人又哭又笑,便在榜单下闹做一堆。

    “小姐!小姐!你可知道今年的状元是谁?”

    这日顾倩兮正自梳妆,忽见小红气急败坏的奔来,口中不住叫嚷。

    顾倩兮皱眉道:“你怎么了?有话慢慢说。”

    小红喘了口气,道:“小姐啊!你可知道今年的状元是谁?”

    顾倩兮照了照铜镜,没好气的道:“我怎知道是谁?还不是那家大官的公子了。”

    小红摇头道:“不是,不是……今年的状元是个破落户出身,还是你识得的人呢!”

    顾倩兮奇道:“哦!我识得的?难不成是裴盛青那个纨裤小子么?”

    小红道:“他家可不是破落户。”

    顾倩兮横了小红一眼,道:“你有话便直说,什么时候开始学会卖关子了?”

    小红低声道:“今年的状元姓卢,单名一个云字。”

    顾倩兮大吃一惊,手上的铜镜登即摔下,颤声道:“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小红道:“状元郎正在游街哪!你不信便去看吧!”

    顾倩兮急忙奔上楼去,小红追了过去,叫道:“小姐别急啊!”但顾倩兮奔得好快,转眼便不见人影。

    顾倩兮站在阁楼,伸手将窗户推开,霎时只听鞭炮声响,铜锣不断,她伸头出去,只见远远地走来一阵车队仪仗,四下百姓都已上街围观,车队当前走着匹高大白马,上头更坐着一名英俊男子,只见他身上绑了条红带,头上还瓒了朵大红花,正是当年在她家中做过小厮的卢云。

    顾倩兮凝望着他,只见卢云过去那点淡淡的忧郁早已褪去,已然换上了满面的笑容,自向两旁街坊挥手,正是春风得意的写照。顾倩兮想起前几日两人的诀别,心中忽感一酸,眼泪险些落下。

    此时小红也已过来,主仆二人同在窗口探看,小红看了卢云一眼,叹道:“真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想当年这姓卢的多惨,现下却成了钦命状元,唉…真是世事难料……”

    顾倩兮轻轻一叹,拭泪道:“这些本是他该得的,卢公子才华过人,又饱经艰难折磨,他若不中状元,却该是谁来中?”她极目望去,只觉两人之间好远好远,卢云的面目也是渐渐模糊。

    说话间,小红已然看到卢云向前行来,她轻拉小姐衣袖,悄声道:“小姐你看……他朝你这儿看来啦!”

    顾倩兮低头看去,果见卢云已行到近处,正自凝目朝自己看来,顾倩兮忽地一咬牙,伸手掩上了窗子。小红惊道:“小姐,你怎么了?”

    顾倩兮垂泪道:“他不是说过了吗?从今以后,我们两人就毫无瓜葛,我又何必再见他……”

    小红拉住了她的手,劝道:“小姐,那日他是吃杨大人的醋,你可别和他当真。”

    顾倩兮坠下泪来,颤声道:“一切都算了……他点上状元后,还会记得我吗?唉……隔了两年,大家也都生份了,他能飞黄腾达,我也替他高兴……”说着头也不回,迳自走下楼去。

    小红看着小姐离去的背影,心道:“这姓卢的小子实在太混蛋了,以前穷苦的跟狗一样,全仗咱家老爷小姐照顾,现下稍一发达,非但不懂得来叩谢恩德,还向小姐说那些决绝的话,真是狗都不如的人。”她越想越气,猛地打开了窗子,一口唾沫往下吐去,骂道:“我呸!中了状元就了不起吗!”

    却听下头人声喧哗,一名粗豪汉子吼道:“你他妈的小丫头乱吐口水,可是找死啊!”

    小红心下一惊,眼见那卢云竟然还在窗下,正自痴痴地往上看着,慌张之下,便急急关窗走人。

    那粗豪汉子正是秦仲海,他这日拉了伍定远,两人兴高采烈地陪着卢云游街,谁知行到顾尚书的府宅旁,冷不防却给一阵口水吐中,登时气得七窍生烟,忍不住破口大骂,待见那小丫头慌不迭地溜走,便对卢云道:“走吧!这儿有啥好看的!快回去寻乐吧!”

    忽听伍定远道:“秦将军,你别把口水抹在我的衣服上,这件衣裳可值五两银子呢!”却是秦仲海随手抓了他的衣裳,迳往自己脸上擦去。

    秦仲海笑骂道:“嘿嘿!这可是小女孩儿的口水,香得很,不比老子的脓痰,一点也不算脏。”

    两人相互调侃一阵,谁知卢云还是呆若木鸡,伍定远过来劝道:“卢兄弟,咱们快走吧!你可把道路都堵起来了。”

    秦仲海皱眉道:“你搞什么啊!可是肚疼要借茅房么?”说着就走到顾家大门,伸脚踹道:“他妈的!有人要拉屎,借个茅房一用!”

    卢云一惊,道:“秦将军别捣乱,咱们走吧!”在秦仲海的大笑声中,众人便自走了。

    是夜众人借了柳昂天的府宅,办了个大宴,卢云虽然朋友不多,但柳昂天着意为他邀了大批朝臣,众位大臣一来是为了柳昂天的面子,二来也是对这新科状元颇为好奇,除了江充、刘敬两大首脑以外,其余诸大臣尽皆云集柳府。卢云见众位宾客围着他直打转,只把他惊得不知如何是好,一时张惶失措,受宠若惊,连说话也结巴了。

    一名胖大老者走来,笑道:“这便是新科状元么?果然是一表人才!”

    柳昂天拉住卢云,笑道:“卢贤侄过来,快快见过首辅大人!”

    卢云心下一惊,这首辅乃是当今阁揆,内阁大学士之首,当下颤声道:“晚辈卢云,见过阁揆大人。”

    那老者哈哈大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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