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还藏有太祖赐下的铁卷丹书,任他犯下多大的罪状,都是刑不加身,罪不及族,端的是皇上也怕的人物。”
卢云一惊,道:“皇上也怕?这是什么意思?”
秦仲海道:“他有一条上打昏君,下打奸臣的二十四节龙头金鞭,你说皇上怕不怕他?”
卢云惊道:“他真打过皇帝吗?”
秦仲海眨了眨眼,跟着哈哈一笑,道:“那种东西是摆着好看的,除非皇帝**他老婆,不然这琼武川又没老糊涂了,如何干得这等傻事?”
卢云心下一惊,低声道:“秦将军说话低声些,这话大逆不道,可别给旁人听去了。”
秦仲海笑道:“怕什么?你看多少人在交头接耳,又不光咱俩在这儿胡说八道。”
卢云探头看去,果见厅上众人谈论不休,连那杨肃观、韦子壮也在低声议论,几名江湖前辈更是抓住机会,对着一众青年口沫横飞,天花乱坠起来。秦卢二人相视一笑,都感莞尔。
场下众人说得口干舌燥,场上却也没闲着,只见宁不凡不住劝说,一心要琼武川坐下观礼,那琼武川却是不依,兀自对着江充破口大骂。
忽听一人大大的打了个哈欠,这人显是有意激怒众人,这哈欠声打得狮吼一般,众人听了,都是为之一惊。
胖秤怪听得宾客无礼,当场冲了出来,戟指叫骂道:“你奶奶的,大人们在说话,是哪只龟孙子在这乱打哈欠!”
那人笑道:“打个哈欠都不成吗?华山的规矩还真多啊!那放屁可以吧!”众人只听扑噜一声,跟着臭气薰天,那人竟尔放了个屁出来。
胖秤怪怒喝道:“你是什么东西!敢在华山放屁!”
却见一人好整以暇的站到场中,这人中等身材,身穿山东大绸,模样甚是富有,一旁有人识得他,叫道:“是他!这人是‘伏牛圣手’西门嵩!他也来了!”
秦仲海见了这人,登时笑了出来,道:“杂耍的又来了。”先前这人在山脚客店卖弄武功,便给杨肃观恶整一阵,想不到才隔片刻,便又上来华山生事。
胖秤怪自也听过西门嵩的名字,知道此人武功不弱,三十六路回风透骨扇颇为了得,这人第一次来到华山,便尔大言不惭的口出恶言,若不好好教训一下,华山岂不让人小看了?当下喝道:“西门嵩!你的臭屁老子领教过了,果然臭得很!下次要放屁,滚回你自己家里放去,少在这里搅和!”
西门嵩手摇折扇,笑道:“到底是谁的屁臭啊?贵派掌门说好要退隐山林,还劳师动众的请来这许多朋友,谁知临到头来,却又在这里拖拖拉拉,根本是说话如同放屁!宁不凡若不想退隐,赶紧放句话出来,省得大家在这里干耗着。”
几名好事之徒听得此言,都是鼓噪起来。
胖秤怪叫道:“你要不高兴,现下就给我滚出去!”
西门嵩冷笑道:“这就是华山的待客之道么?今日我可领教了。”只听他高声道:“诸位朋友,华山下了逐客令啦!大伙儿可以走啰!”
一众好事之徒登时起哄,叫道:“走啦!什么封剑归山,根本是骗人的玩意儿!”说着人群中站起十来人,便要往厅外走去。
众人喧闹连连,不少人更是口出狂言,宁不凡望着琼武川,凄然道:“老爷子,你真要我做个无信无义的小人么?”
琼武川咬住了牙,道:“我也不想毁了你的一世英名,可是……可是你大好前程,便真的屈服在江充之下么?”
宁不凡眼望地下,叹道:“我职责已尽,世间也没什么好牵挂的。”
琼武川心下一凛,猛觉他话中含有深意,当即问道:“什么职责已尽?这什么意思?”
宁不凡摇了摇头,低声道:“其中详情,琼老爷不妨去问令嫒吧!”
琼武川惊道:“问我女儿?可是有什么大事么?”
眼看宁不凡神情萧索,欲言又止,琼武川还待要说,宁不凡已轻叹一声,自行转身下场,朗声道:“请各位稍安勿躁,且听在下一言。”他提声说话,运上了内力,竟把全场叫嚣声都压了下去。
宁不凡初展身手,颇显威力,众宾客先前见此人举止如同小丑,本都存着轻蔑之意,待此刻见他运使内力,功力竟似不弱,这才稍稍多了几分敬意。
宁不凡看着众宾客,道:“在下今日退隐之事,已成定局,各位若有意留下见证,还请回座安歇。若要先行离去,敝派也不敢阻拦,这就请便。”
西门嵩哈哈大笑,道:“冲着这几句话,咱们信你一次!”几名吵闹不休的客人登时奔回座位,笑吟吟地等着好戏上演。
秦仲海指着那几人,低声对卢云道:“看这帮狗腿模样,定和西门嵩一样,都是江充找来的帮手。这帮恶徒若不逼退宁不凡,决不甘休。”
卢云点了点头,道:“这些人面相狞恶,看来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琼武川听宁不凡当众宣布,知道退隐一事已无可挽回,他呆立良久,摇头长叹,一名华山弟子忙走了过来,道:“琼老爷请这边来。”跟着带位入座,让他与江充比肩而席。
琼武川坐了下来,狠狠瞪了江充一眼:“逼退天下第一高手,你这奸贼可称心如意了!”
江充故做茫然之色,眯着眼道:“称什么心、如什么意啊?我怎么全然不知?”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琼武川气得脸色惨白,伸手接过华山门人送来的茶水,大口喝完。
眼见两位大人物同坐厅侧,众人方知这三个位子全是留给朝廷要员的,权臣江充坐了一张,国丈琼武川坐了一张,却不知空的一张又是留给谁。
琼武川甫一坐下,那“伏牛圣手”西门嵩便走下场中,朝宁不凡笑了笑,说道:“宁掌门,在你退隐之前,我有一事相询。”
宁不凡见他面带狞笑,心下一凛,拱手道:“请阁下吩咐。”
西门嵩咳了一声,道:“阁下今日退隐后,当真不再舞刀弄剑?或者只是做个样子?”厅上众人听得西门嵩此言,都知道他有意寻事,登时留上了神。
宁不凡一愣,忙道:“西门先生取笑了,小可当然是真心退隐。”
西门嵩冷笑道:“是么?手长在你身上,哪天你手一痒,谁知你会不会食言而肥啊?”
胖秤怪冲了出来,指着西门嵩骂道:“你奶奶的!我师侄手痒不痒,关你屁事!你有种便与你爷爷大战三百回合,少来欺负我师侄!”
西门嵩笑道:“这么快便忍不住了,宁掌门啊!谁会信你是真心退隐呢?”说着哈哈大笑起来,不少宾客也随之狂笑,看来都有意作弄宁不凡。
宁不凡叹息一声,向胖秤怪挥了挥手,道:“师叔,请你先退下。”
胖秤怪面露不忿,叫道:“这小子不怀好意,决计是个惹是生非的东西,师侄你不要理他啊!”
宁不凡摇头道:“我真是有意退隐,请大家成全。”胖秤怪握紧双拳,神色悲愤,但掌门如此交代,只得走回座位,不再多言了。
西门嵩见肥秤怪垂头丧气的走开,登时面露微笑,道:“看来宁掌门当真有心退隐,在下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不过为使武林同道相信宁掌门的用心,我还是得要把话问完,免得宁掌门日后说话不算话,好像放屁一般。”
华山门人听他说话辱及师尊,纷纷站了起来,喝道:“你才在放屁!”
宁不凡挥了挥手,示意门下不要鼓噪,跟着道:“阁下有什么吩咐,这就请说吧。”
西门嵩笑道:“宁掌门退隐之后,若有人前来羞辱欺侮于你,你该要怎么办?”
宁不凡一愣,道:“有人来欺侮于我?我向来不与人结仇,谁会这般无聊?”
西门嵩笑道:“这种妄人所在多有,宁掌门不可不防。”
宁不凡叹了口气,随即向满堂宾客一拱手,说道:“在下退隐之后,请诸位高抬贵手,别再来为难小可。”
武林中人自来最重颜面,别说是天下第一高手,便是华山的一个低辈弟子,也不该出言向人讨饶,众宾客听得此言,不论正邪黑白,都是暗暗摇头。
西门嵩却是丝毫不见放松,他哈哈一笑,道:“如果在座英雄不愿饶过你呢?你又要拔剑杀人了吗?”
宁不凡目光黯淡,低声道:“阁下大可放心,即便有人看我不顺眼,前来欺侮于我,终宁某一生,也会默默忍耐,绝不再与人动手。”
琼武川闻言,不禁重重地叹了一声,江充斜目看了他一眼,却是笑吟吟的,好似甚为开心。
西门嵩大笑不止,道:“好你个宁不凡!有种。”他转过头去,向众宾客叫道:“这宁不凡说的是真是假,且让我来试试!”说着一口唾沫喷出,竟是朝宁不凡的脸面吐去!
满堂宾客见西门嵩狂妄至此,都是惊得呆了。华山门下齐声惨叫,大喊道:“掌门!”
口水喷来,宁不凡竟是不闪不避,那口唾沫吐中鼻梁,慢慢地滑落嘴角之旁。华山门下悲怒交加,喝喊连连,都要上前厮杀。宁不凡把手一挥,示意他们不可妄动。
华山门下群情悲愤,一齐跪倒,悲哭道:“掌门!你何苦如此!”
却见宁不凡取出手巾,将脸上的唾沫擦去。以他的绝世武功,若非刻意受辱,焉能被西门嵩的唾沫吐中?看来宁不凡定是有意安天下群雄的心,这才唾面自干。
琼武川狂怒攻心,霍地站起,怒喝道:“西门小子,你找死么?”
西门嵩笑道:“是他自己不避的,你怪我什么?”说着走上前去,拍了拍宁不凡的脸颊,笑道:“这下我信你了,你真有意退隐,很好!很好!”
宁不凡低声道:“阁下既然信了,这就请回座吧!我要将长剑封印了。”
西门嵩哈哈大笑,道:“好得很!好得很!”
众宾客见宁不凡如此卑屈,心中各有评断。有的人心中鄙夷,便想:“这宁不凡根本是个贪生怕死的东西,这种人也配称什么天下第一么?”有的却极是敬佩,心道:“这宁不凡真是大仁大勇的英雄,他这般苦心意旨,定有所图,否则他怎能忍得下这等屈辱?”一时各有评价,莫衷一是。
眼见西门嵩如此嚣张狂妄,不少正道中人都是心下不忿。只听一人轻斥一声,当场站了出来,喝道:“西门嵩,给我站住了!”此人神态不忿,手握三节棍,正是宁不凡的知交好友阮世文。宁不凡有意劝阻,阮世文却不容他多说,霎时跳到西门嵩面前,摆了个门户,当场就要动手。
西门嵩见他杀气腾腾,只嘻嘻一笑,道:“你想干什么?替人出头么?”
这两人早在山脚客店照过面,那时阮世文看这人猖狂,早有意出手教训,此时又见他侮辱老友,那真是自取死路了。阮世文暴喝一声,摆开手上三节棍,冷冷地道:“西门嵩,你死到临头还敢放屁么!今日我没把你打得一路归西,便跟你这下三滥一个姓。”棍身飞舞中,左右两截便朝西门嵩腰间砸去。
西门嵩也不来怕他,哈哈一笑,竖起折扇,便往阮世文喉间戳去。
两人正要过招,忽听一声叹息,一人道:“安统领啊!这使三节棍的老先生是谁?看他挺有侠义心的,可否帮我引荐一番?”
众人听这声音不急不徐,好似是那江充所发,忙转头去看,果然这奸臣翘着腿,端着茶,好整以暇,模样闲适,却不知有何阴谋。
安道京从怀中取出一本册子,急急翻阅而过,答道:“启禀大人,这人姓阮,双名世文,生性武勇,以三节棍法名闻洞庭一带。”
阮世文心下一凛,不知吉凶如何,便先退开一步。西门嵩也不追击,只笑吟吟地看着,似乎有恃无恐。
江充点了点头,道:“生性武勇,蛮好的。”他喝了口茶,又问道:“他名字里还有个‘文’字,可是家里有人念书做官?”
安道京细读册子,道:“回大人的话,阮氏本家都在练武,没有功名在身。不过阮世文有个女儿嫁到了江西,翁婿是个知县,姓丁,七品顶戴。”
阮世文听人提起女儿一家,猛地心下一惊,隐隐有着不祥之感。
江充点了点头,笑道:“文武一家亲,好了得。难得阮先生生性这么喜欢打抱不平,我可佩服得紧。你快把丁知县的名字记下了,等回京之后,咱们可要好好提拔这位朋友。”
安道京大声喊诺,命部属送上笔砚,问道:“请问大人,我们该如何提拔丁知县?”
只听江充笑道:“近年北疆一带不甚平安,鞑子四出掳掠,百姓苦不堪言,需要一个父母官过去打理。我看阮师傅这般高明武艺,他的女婿定也差不到哪儿。咱们边疆这个大肥缺,就等着丁知县来干啦。”
安道京摇头晃脑,赞叹道:“大人如此体恤百姓,又给了丁知县如此肥缺,真是两全其美啊!”
阮世文听这两人一搭一唱,竟有意将自己女婿流放边疆,想起爱女一家已然大祸临头,饶他武艺精湛,手脚还是发起抖来。众人见阮世文面色惨澹,心下无不暗暗叹息,这西门嵩背后有江充撑腰,阮世文此番贸然出头,下场必定凄惨无比。
琼武川坐在一旁,听这奸臣玩法弄权,如何不怒?当下喝道:“江充!放我琼武川在这儿,你还敢作怪?你当我是木头人吗?”
江充哦地一声,道:“琼国丈气什么啊?人家丁知县武功非凡,我怎能不为国举才?琼国丈要是看不顺眼,咱们不妨到金峦殿前,找皇上说明白啊。”
眼前北境征战不断,边疆一带确实动荡不安,亟需地方父母官前去安顿,琼武川虽然气得脸色发青,但若以此指责江充弄权舞弊,怕也站不住道理,琼武川徒然咬牙切齿,吹胡子瞪眼,却也无计可施。
西门嵩见那阮世文低头垂手,面色灰败,不禁哈哈大笑,走上前去,捏了捏阮世文的面颊,笑道:“老狗子,还想逞威风么?”
阮世文自知一个对答不慎,便会祸延子孙,只好不发一言,任凭作弄。
西门嵩乐不可支,笑道:“不敢动手,那便给我滚回去吧。”说着一脚踢上屁股,阮世文下盘工夫扎实,这脚自然踢他不翻,但他不敢出手反抗,一脚受过,便垂头丧气地退开。锦衣卫众人见状,全都大笑起来。
西门嵩望着厅上众人,笑道:“还有谁要过来教训在下?快快上啊?”
以阮世文与宁不凡的多年友谊,尚且不敢替他出头,其余各大门派与宁不凡交情平平,谁想淌这混水,与当代权臣犯冲?杨肃观、秦仲海虽曾戏弄过西门嵩,但此一时,彼一时,此刻若要大干一场,自不免把柳昂天牵连进去,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肆虐了。
一时之间,场内众人都是默然不语。上起灵定、下至娟儿,无论身分尊如国丈,还是卑似乞丐,只要活在人世间,每日须吃饭喝水,就不能不向权势低头,众宾客心下暗自难受,却无人胆敢出手。
西门嵩见人人面怀忿恨,却无人敢过来啰唆,当下大摇大摆,朝自己座位行去。只见他伸了个懒腰,嘻嘻笑道:“能在天下第一的脸上吐口唾沫,这份爽快可真难得啊!哈哈!哈哈!你们要不要试试?”
华山弟子群情悲愤,但明知掌门是故意忍耐,自己若要上前厮拼,只有坏了他的用意,一时只有垂泪忍耐的份了。
西门嵩正自得意洋洋,忽听破空声劲急,竟有一物飞来,西门嵩笑道:“啊呀!怎么了?有人看我不顺眼吗?”他抽出铁扇,手腕轻摆,扇面已然张开,当地一响,登将那暗器挡住,铁扇功使来,神态倒有几分潇洒。
西门嵩哈哈大笑,正要说嘴,忽觉那暗器上的劲力大得异乎寻常,扇面虽是精铁所铸,但给暗器一撞,竟尔凹陷下去。西门嵩手腕酸麻,心下大惊:“这是什么玩意儿?”忽觉暗器还蕴着第二道暗劲,雄浑力道撞来,他手腕剧痛,再也抓不住扇柄,霎时铁扇脱手飞出,回撞胸膛,喀啦一声,肋骨竟已折断。
西门嵩正自惨叫,那股劲力兀自不歇,撞断肋骨后,还再往前撞击,猛力一震,西门嵩的身子倒飞出去,轰地巨响传过,肥大的身子竟已撞破土墙,直直滚了出去。
满厅宾客震撼之至,都是惊呼出声。罗摩什走上一步,从地下捡起一枚物事,众宾客定睛看去,只见那物状做圆形,中间一个方孔,却是一枚铜钱!
众人心下大惊,仅凭这枚小小的铜钱,竟能传出排山倒海的雄浑力道,说来实是骇人听闻,厅上众人交头接耳,都不知是何方高人出手,居然能有这份能耐。
江充心下大怒,脸上却不动声色。他端起茶碗,轻啜了一口,道:“安统领,这又是谁在打抱不平啊?还不快点请人家出来?”
满堂宾客听了这话,都知这奸臣片刻便要发威,那出手之人定然要糟。
安道京笑道:“大人放心,属下这就揪他出来,也好帮他升官发财。”说话间,手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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