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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可汗大点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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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自己枕边的至亲挚爱,居然会如此设计自己,一股恨意涌上心头,登时口吐鲜血,昏倒在地。

    卢云与公主对望一眼,两人都见到彼此眼中的惊讶骇异,心中均想:“政争之前,便是亲如父子,也要尔虞我诈,何况其他了?”

    可汗望向众人,叹道:“这四王子平日就狂妄自大。虽然才干颇高,但量小气躁,朕一直深以为忧,谁知竟然干下这等逆乱恶行。”他叹息一阵,垂询众人道:“四王子造反叛逆,你们说说,朕该如何处置他?”

    罗摩什见四王子晕倒在地,现下是个全无对证的局面,急忙跪下道:“可汗明察,四王子之所以反叛作乱,一切都是煞金带头教唆,请可汗先将煞金凌迟处死,再将四王子枭首示众,以儆效尤。”

    煞金见罗摩什兀自搬弄是非,不禁大怒道:“你这无耻奸臣!如何说得这无耻言语?等会儿喀喇嗤亲王到来,咱们当面对质,看看是你为虎作伥,还是我图谋不轨?”

    罗摩什冷笑道:“你自己说说,你有没有率军追杀喀剌嗤亲王?你这人好生卑鄙,明明是你教唆造反,居然还敢嫁祸给我?是谁无耻啊?”

    煞金闻言气结,但自己确曾为四王子出手杀敌,若说自己是受人胁迫,不得不为,罗摩什也可以依样画葫芦,以此开脱罪名,一时也想不出法子指证。

    可汗见他们争执不休,却不知谁忠谁奸,但眼前两人都是自己的元老爱将,他们尚且介入此事,其余大臣更想而知了,看来此次乱事牵连甚广,若要重重惩戒一众叛臣,只怕汗国会元气大伤。

    众叛军飕飕发抖,只跪在地下,无人敢动上一动,倘若可汗下令杀死四王子,连亲生儿子也不放过,自己定也逃不了死罪。众人越想越怕,已是面无人色。

    银川公主见可汗沈吟未决,又见叛军面色如土,便想:“看可汗这个样子,未必有意大肆杀戮。且让我来说情一番,必能保住无数性命。”当下便缓缓上前,道:“银川奉汉天子之命,前来拜见可汗。可汗政躬康泰,万事如意。”说著盈盈拜倒。卢云与秦仲海见她跪倒,也一齐下拜。

    可汗哦了一声,道:“你就是银川公主?”

    公主微微一笑,道:“不敢,臣妾正是银川。”可汗见公主肤色雪白,美艳动人,行止间更是落落大方,心下甚喜,连忙走上前去,将她扶了起来,道:“公主快快请起。”公主腰枝一颤,轻轻巧巧地站了起来。他两人本该在十余天前见面,哪知汗国忽生内乱,这场会面才拖延到今日。

    罗摩什见公主拜见可汗,自是大惊,心念急转,便想找出计谋,一举扭转情势。卢云见他神情诡异,只睁眼瞪住了他,只要他稍有异动,便要上前出手。

    可汗见公主毫不怕生,更兼说得一口好回话,心里很是高兴,说道:“我这逆子作乱犯上,却教公主受惊了。天幸你平安无事,不然这孩子的罪孽又深了一层。”说著重重朝四王子踢了一脚。

    公主见可汗如此气愤,忙道:“可汗莫要生气,四王子作乱造反固然不对,但可汗你也有错。”

    众人听得此言,都是一惊,这可汗领袖群轮。虽然模样平和,其实是个极厉害的角色,银川公主这般直言犯上,定然有事。罗摩什见公主一出口便顶撞可汗,登松了口气,想道:“还好这公主是个天生不晓事的,不然我今日定然要糟。”

    果然可汗面色一变,沈声道:“你说朕也有错?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万没料到公主会在众目睽睽下指责自己,惊讶之外,言语间已透出一股怒气。

    公主听出他言中的怒意,当下缓缓向前一步,柔声道:“臣妾虽然不知贵国的私事,但适才听陛下言道,陛下早已买通四王子的爱妾,将她当作眼线内奸。试想国主对儿子尚且提防至此,上行下效,四王子又怎能安心地让哥哥接位,自己屈做臣子呢?臣妾说陛下有错,正是在此。”

    可汗哼了一声,森然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公主此论未免太过天真。”

    公主眼中露出不忍神色,道:“一国之中,若是国主生性深沈,臣下必也会算计心机,四处提防。陛下若不能以诚待人,天天防备自己儿子,又如何希望四王子能推心置腹,接纳乃兄为帝呢?”

    可汗嘿地一声,道:“照你这么说,四王子之所以造反,却是朕不对了?”口气甚是不悦,卢云深怕可汗气愤之下,便要对公主不利,霎时掌心出汗,只觉担心无比。

    公主叹道:“银川外国之人,不敢妄断是非。但陛下试想,倘若四王子全然不顾父子之情,他将陛下囚禁之时,何不直接下手杀害?又为何要给陛下举兵再起的机会?也许四王子心中很是可怜,只觉失去父亲对他的宠爱,这才起兵叛乱,未必真要对可汗不利。”可汗原以为四王子之所以不杀害自己,用意只是挟持皇帝,好来胁迫大臣,但此时听公主姽姽道来,却多多少少有些父子亲情在里头。

    他低头往儿子看去,想起他小时经常趴在自己腿上玩耍的模样,谁知此刻父子却反目至此,一时心中感伤,不能自已。旁观众人见他神情凝重,更不敢多说一句两句,就怕惹祸上身。

    过了良久,可汗的目光慢慢移开,只听他一声长叹,道:“公主说得很是。若不是朕算计在先,提防在後,这孩子也不会觉得芒刺在背,非反不可。说来此事朕也有些过错。”公主见她一番话竟能说动可汗,心下大喜,正要替众叛军开脱罪名,忽听後头一个声音不住大叫:“父皇!父皇!”

    可汗举目望去,达伯儿罕正与丞相驾马疾行而来,他心下一喜,连忙走上前去,正要开口说话,忽听一人大叫:“陛下小心!”话声未毕,一人冲了过来,将他扑倒在地,只闻一阵腥风冲鼻而过,一柄乌漆如墨的飞刀从身旁擦过,射中了後头的宝椅,可说凶险之至。

    可汗大惊失色,颤声道:“谁?是谁要暗杀朕?”只听煞金嘿地一声,大喝道:“罗摩什!你胆敢犯上,还想活么?”刀索飞出,已与罗摩什斗在一起,可汗瞠目结舌,没料到罗摩什会忽放飞刀,暗算自己,两旁护卫连忙赶了上来,将他扶起。

    可汗定了定神,凝目看去,只见救他的那人面目英挺,气质儒雅,正是公主身边的随从卢云。

    可汗惊魂未定,道:“是你出手救了朕?”卢云跪下道:“臣大胆妄为,惊扰可汗,还请恕罪。”

    公主见卢云大大露脸,一时甚是开心。秦仲海乾笑两声,心道:“老子不会说外国话,竟变成白疑一个了。他妈的!加里拉歪歪儿!”原来卢云趴伏在地,一听喀喇嗤亲王等人驾马到来,已知罗摩什定会伺机出手,以免与人对质。果然一眨眼间,便见他射出飞刀,卢云早有防备,便扑前救驾,这才保住可汗的性命。

    此刻薛奴儿、何大人等人也已赶来,待见可汗驾到,四王子也被制服,形势已定,都是安下心来,便转头看煞金与罗摩什相斗。

    那煞金虎吼连连,刀索如飞,已将罗摩什打得全然无法招架。先前他坐在马上,右手还提著四王子,尚且能与罗摩什斗成平手,此时空著双手,又下得马来,威力何止大了十倍?片刻间便已占得上风,若非要留他性命审讯,早将罗摩什毙於刀下。

    薛奴儿见煞金大逞威风,心下甚是艳羡,也有意在可汗面前摆弄手段,他伸手一挥:“天外金轮”登时朝罗摩什背後射去,罗摩什此刻正与煞金激战,冷不防背後金光闪动,一个圆盘猛向他飞来,罗摩什大吃一惊,急忙伸指去拨,却听他惨叫一声,右手食指已被砍断。

    这薛奴儿的金轮霸道异常,所附真力非同小可,便是昆仑山的掌门卓凌昭亲至,也不敢空手去接,这番僧如此托大,怎能不吃亏?霎时间只见他手指流血,脸色惨白。

    煞金生性自负,动手时向不喜旁人相助,此刻便收回刀索,冷冷地站在一旁。

    罗摩什见大势已去,当即跪倒在地,面向可汗,忍痛道:“臣鬼迷心窍,大胆犯上,罪不容诛,只是念在臣过去尽心效忠的份上,请陛下留臣一个全尸!”可汗哼了一声,尚未说话,罗摩什已运起“幽冥玄指”的阴劲,猛往自己的心口戳落,他“啊”地一声惨叫,脸色发白,手脚痉挛一阵,便自死去。

    众人看著罗摩什的尸身,心下无不喟然。此人学问渊博,武功深厚,又是西疆第一大国的国师,谁知他身居高位,却还意存不轨,心有玄机,竟然落得惨死的下场,一时都是感叹良多。

    薛奴儿冷笑道:“这人死得如此轻松,真是便宜了他。看咱家把他五马分尸,为公主出气!”他知道这名番僧有意劫夺公主,心中甚是不满,此刻便想毁尸泄愤。

    煞金摇头道:“此人过去曾有功於汗国,又是我朝大臣,我决不容你下手毁他尸身。”说著站上了两步,挡住薛奴儿的去路。

    薛奴儿嘿嘿冷笑,正要说话,却听秦仲海道:“薛公公,这是人家的家务事,要怎么处置这个番僧,可汗自有定论,你可别多此一举。”薛奴儿脸色一变,正要说话,却见可汗正往自己看来,眼神威严凛然,他心下一惊,想道:“这老头貌不惊人,怎么眼神这般厉害。”他大惊之下,连忙退到一旁,不敢多发一言了。

    可汗命人将四王子监下,跟著见过了何大人,道:“有劳大人一路辛苦了。都怪我教子无方,害得贵客惊扰,朕先向你谢罪了!”说著深深一揖。

    何大人忙道:“陛下万万别自责,我等如何经受的起?”

    可汗微微一笑,转头看向银川公主,对何大人笑道:“贵国公主实在了得,非但长得美貌标致,尚且心思细腻,见识非凡,真是难得一见的好女孩。咱们两家此次和亲,朕这桩生意真是赚得很了。哈哈!哈哈!”

    何大人陪笑道:“臣只希望王子日後善待公主,那臣便於愿足以了。”

    可汗嗯地一声,自知儿子达伯儿罕生性粗俗下流,当即唤他过来,只见他一双贼眼兀自在公主身上乱转,一幅色眯眯的样子,可汗心下生气,喝道:“达伯儿罕!你给朕听好了!今後可要好好善待公主,不得再花天酒地,听到了没有!”

    达伯儿罕摸著脸上的胡子,嚅啮地道:“是……是…我……我一定乖乖的听老婆的话。”说著往公主娇媚动人的脸庞望去,忽然间,一张大脸陡地飞红,竟是有些害羞。

    可汗自知此子平庸懦弱,见不了抬盘,当下甚是羞惭,不敢与众人的目光相接。若以才干来论,喀喇嗤亲王实不能与四王子相比,但一来他是长子,二来心地仁厚,也只有把皇位传给此人了。

    众人说话间,却见公主的神情有些异样,竟是欲言又止,口唇不住颤动。秦仲海走上一步,躬身道:“公主有何吩咐?”

    银川公主眼中泪光闪动,道:“我……我想……我想……”却迟迟说不出话来。秦仲海心下奇怪,走到卢云身旁,问道:“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地公主的神情有些奇异?”

    卢云茫然摇头,说道:“这我也不知,当是惊吓过度,这才心神不属。”秦仲海颔首称是。

    此时可汗已与何大人说话交谈,交换见闻所得。却听两人笑语不断,想来相谈甚欢。这何大人虽然不会回语,全靠乐舞生通译,但此人做官的本事著实了得,当场便把可汗服侍得服服贴贴,笑声连连。

    却听可汗笑道:“朕今日敉平乱事,又得一名温柔美丽的媳妇,可说是双喜临门,朕甚是高兴。”

    何大人陪笑道:“不只是双喜临门哪!陛下今日还得了咱们中国这个盟邦,日後汗国定是太平安康了。”可汗点了点头,笑道:“说的好!”他神情忽地变得严肃,沈声道:“银川公主、喀喇嗤亲王,你二人跪下接旨。”

    喀喇嗤亲王心下大喜,知道父皇便要当场应允这门亲事,慌不迭地趴倒在地,直是五体投地的模样。银川公主却站立不动,寒风吹来,只见她娇躯一颤,好似痴了一般。

    何大人见她神色有异,急忙上前,低声道:“公主殿下,可汗有旨,请公主快快跪下了。”银川公主回眸往卢云一看,只见他正也往自己看来,霎时两人四目交投,公主热泪盈眶,勉强转过头去,盈盈跪倒,颤声道:“银川凛接可汗圣旨。”

    可汗朗声道:“承汉天子之意,我儿喀喇嗤亲王达伯儿罕,与中国银川公主结为夫妇。我汗国自今而後,与中国永结同心,共为兄弟之邦。两国君主彼此交心,永世不渝。”

    达伯儿罕大喜若狂,连连叩首,道:“多谢父皇!”他今日铲除政敌莫儿罕,又娶了中国皇帝的美貌皇女,可说幸运之至。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他心中喜乐,便往银川公主吻去。

    银川公主惊叫一声,急忙相避,却是又羞又急。

    可汗见儿子如此好色,心下气恼,当即举脚踢去,将喀喇嗤亲王踢倒一旁,喝道:“混帐东西!便连洞房花烛也等不到么?”待见公主眼中泪光颤动,知道她心念故国,心下甚怜,便想奖赏她一番。他伸手将银川公主扶起,道:“朕已决意,等你们完婚之日,便封你为喀喇嗤亲王妃。日後等达伯儿罕这浑小子接任皇位,你便是我国的皇后了。还望你能秉持仁心仁术,辅佐我儿主持朝政。”何大人等闻言大喜,知道公主在汗国中的地位已然无可动摇,一齐跪下拜谢。

    可汗见银川公主娇躯颤动,一时竟然泪如雨下,他温言慰道:“好孩子,以後便把这儿当作是自己的祖国吧!朕定会好好待你,如同亲生女儿。别再想家了,好不好?”何大人见可汗甚是怜爱公主,心中更是大为欢喜,料来公主日後定然位高权重,非比寻常。

    是夜可汗带领众人入关,宴请中国将士一行,是夜席开千桌,好不热闹。汗国民风豪放,男女之隔不似中国森严,可汗便请公主、何大人、薛奴儿等人上座,与汗国众大臣同席。秦仲海、卢云等武将则与一众将领同桌。席间喧哗吵嚷,好不热闹,秦仲海与卢云各自经历无数艰险,死里逃生之余,眼见结局圆满,心下自是欢畅难言。两人与汗国将领放怀痛饮,酒酣耳热之余,索性便比起手劲角力,以助酒兴。

    那煞金却不与众人饮酒,只孤身一人到营帐外歇息,想来他生性高傲,向来如此。

    卢云正自畅饮,忽见远远一双妙目凝视著他,他仔细一看,却是银川公主。只见她的眼神中似有淡淡的哀愁,好似有什么话要说,卢云心下一动,便要过去问安,但想起两人身分不偕,当下便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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