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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大难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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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入谷来,薛奴儿武功虽高,但在战场中却有何用?

    卢云叹息一声,喃喃自语道:“秦将军啊!我们已要全军覆没了,你却身在何处?”

    却说煞金一刀砍下,要将秦仲海劈死在地。只见刀锋斩落,其势难挡,秦仲海自知万难反抗,遂只闭目待死。

    秦仲海趴在地下,等待良久,那煞金的马刀却迟迟不落下,似乎有意捉弄,秦仲海转过头来,怒喝道:“你要杀便杀,如何戏弄你老子!”

    只听“当”地一声,煞金双手竟然一颤,手上马刀落在地下,以他武功而论,若非心中震撼已极,绝不可能有此惊慌举动。

    秦仲海咦了一声,方才地震连连,这人理都不理,此时又怎惺惺作态,饶他不杀?忍不住奇道:“你干什么?中风了么?”

    却听煞金颤抖著声音,道:“你…………你这刺青是从哪儿来的?”

    秦仲海斜过肩去,朝自己背後看了一眼,心道:“他这老小子好生奇怪,这当口两国交战,你死我活,怎来提这无关紧要之事?”

    月光照下,只见自己背上刺了一只猛虎,身上长了两只翅膀,神态凶恶,张牙舞爪,却是向天飞去,旁边题了有字:“他日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

    这幅刺青打小就生在秦仲海背上,三十多年下来,他自是看得熟烂,当下哼地一声,说道:“我自小就有这幅刺青,又碍著你什么了?”

    那煞金身子颤抖,颤声道:“你自小便有这幅刺青,天啊……莫非你姓秦?”

    秦仲海看他神情奇特,心中自也纳闷,想道:“当年下山前师父再三告诫,要我绝不可让人瞧见这幅刺青。这煞金怪里怪气,看来我这刺青真有些鬼门道。”只是他自己也不知这刺青是何来历,一时好生费解。当下只嗯了一声,答道:“你倒也不算孤陋寡闻,知道爷爷的尊姓。明白告诉你吧!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辽东游击秦仲海便是。”

    煞金喉头滚动,嘶哑地道:“九州剑王是你什么人?”秦仲海一愣,想不到他认得自己来历,虽说师父不喜旁人得知他的师承,但此时人家既已认了出来,自也不便再瞒,昂然道:“算你好眼力,九州剑王不是旁人,正是家师。”随即又道:“告诉你吧!我今日败在你手里,绝非我师父武学疏陋,全怪我自个儿学艺不精,你心里可要有个底!”

    煞金啊地一声,伸手指向秦仲海,颤声道:“是你……原来是你!”秦仲海见他举止怪异无比,冷笑道:“废话,我当然是我,难不成是你祖宗?你要杀便杀,说这许多废话作什么?”

    猛见煞金跪倒在地,跟著放声大哭,其状甚哀。秦仲海大为惊奇,想道:﹁这老狗子失心疯了。﹂他偷偷爬起,随时便要逃离,那煞金也不阻拦,只是泪如雨下,朝那大树跪拜不休,神态激动异常。

    秦仲海心道:“这怪物杀人不眨眼,怎么先饶了我一命,之後又号啕大哭?莫非老子是他的亲爹,这下万里寻亲,终於叫他找著了?”这煞金年近六十,自己当然不是他的爹,可这人模样实在太怪,著实想不出其中道理,当下便也驻足不动,想把这人的用意看清楚了。

    过了良久,煞金止住了泪,缓缓站起身来,跟著长叹一声,道:“天意,天意。”

    秦仲海嘿嘿乾笑,道:“什么天意?你命中注定要中风么?”

    煞金听他说话嘲讽,也不生气,只叹了口气,道:“上天有眼,没让我害了你。只是……只是你既是『九州剑王』方老师的徒弟,却如何做了朝廷命官?害我险些错杀了人……”秦仲海见他意有所指,忍不住嘿地一声,道:“怎么?照你的话说,九州剑王的徒弟便做不得官么?”

    煞金听了这话,登时嗯了一声,点了点头,道:“看来你师父还没把往事告诉你,你真不知自己是什么人。”他转头望著大树,忽地叹道:“算了,你师父定有他的用意。这样也好,这样也好。”说著拾起秦仲海落在地下的钢刀,递给了他。

    秦仲海伸手接过钢刀,忍不住心下一奇,道:“你这是干么?不怕老子反过来杀你两刀么?”先前两人激战斯杀,何等激烈?哪知煞金平白无故便把钢刀交还给他,秦仲海得了这个天大便宜,心里反觉不踏实,便出口来问。

    煞金仰望天际,怔怔出神,竟然没听到他的问话,秦仲海见他毫无防备,心下大喜,便想:“老子现下给你一刀,包管你烂死当场。”他偷偷运气,正要出刀,忽听煞金道:“我想向你打探一事,请你据实以告。”秦仲海脸上一红,连忙放下钢刀,乾笑道:“你想打听什么?咱们朝廷的驻军部署么?”他打定主意,煞金若要询问自己隐密军情,便来胡说八道一番,绝不让他知晓朝廷机密。

    那煞金深深吸了口气,忽道:“告诉我,那羊皮现在何处?”秦仲海吃了一惊,本以为他要打探一些要紧军务,万万没料到他会问及那块羊皮。

    秦仲海诧异之下,反问道:“你问这做什么?”煞金低下头去,似有无尽痛苦,只听他低声道:“一年前我得了这块羊皮,便奉故人之命,将之托付西疆的一间镖局,请他们送到北京城去,不知东西可曾平安抵达?”秦仲海颤声道:“原来那羊皮是你……你送给燕陵镖局的!”

    眼看煞金微微颔首,秦仲海更感讶异,他曾听伍定远转述燕陵镖局一案,知道托镖之人来历不明,曾以十万两白银重托齐润翔,却没想到竟是眼前的番将所为。他呆了半晌,奇道:“老兄你也怪了,此事纯是咱们中国的事情,你这外国人干么要狗拿耗子,多管这趟闲事?”那煞金黯然道:“一切只为了一个老朋友……唉……说来此事我也有愧,若非梁知义的公子流落到西疆,拿著这东西找我,直到现今,我还没能完成故人的嘱托,只有任凭羊皮失落了……”说著又往秦仲海看去,眼神中大有歉意,好似愧对他一般。

    秦仲海给他看得莫名其妙,忍不住便道:“你放心吧!那羊皮在我同僚手上,甚是平安,你大可不必担忧。”煞金松了口气,好似安心许多,他叹息一声,收拾起兵刃,道:“小朋友,恕我多言,奉劝你一句,日後在朝中可千万小心,凡事多提防,尤其别给人见到了背上的刺花。知道了吗?”言语间温和慈祥,竟如呵护晚辈一般。

    秦仲海一愣,忙道:“等一等,你说这话是何意思?”煞金却不回答,只长叹一声,身形晃动,霎时间已然飘出数丈。

    秦仲海见他举止间甚是诡异,当即追了过去,叫道:“他奶奶的,你话别说一半,交代个明白再走不迟!”远远地只听煞金的声音道:“小朋友,你自个儿好好保重吧!等会儿战场再见。”说话间只见他身影闪动,便即消失在黑暗之中。

    秦仲海提气奔出,那煞金却如插翅飞去一般,已然不见踪影。秦仲海心中疑惑,缓缓而行,心道:“这老小子方才究竟是怎么回事?怎地一见到我背上的刺花,竟尔下不了手?莫非他失心疯了,还是怎地?”当即打定主意,只等此间大事一了,他便要前去寻找师父,请他把这幅刺青的来历说个明白。

    神思不属间,行出数里,忽然远远传来一阵血腥气,秦仲海心下一凛,想起何大人与那番王还困在葫芦谷,自己与煞金缠斗这许久,他们别给敌军擒拿杀害了,当下急急奔向谷去。

    行到谷口,已然走了两个多时辰,天色渐渐泛白,已是黎明时分。忽听远处传来大军斯杀的声响,却见四王子的大军向葫芦谷里冲杀,声势猛恶,只是自己的一众属下却各自零散御敌,看来不需多时,四王子便要冲破防御,杀进谷中。

    只见远处薛奴儿兀自又跳又骂,正自责备自己的手下,一幅声色俱厉的神情,但他口中号令无人理会,徒然暴躁愤怒,却於事无补。秦仲海暗自著急,只怕转眼间便要全军覆没,可眼前敌军云集,自己如何冲得过去?他忧心如焚,却是束手无策。

    正惶急间,忽然谷口给人攻出一处缺口,敌军见缝插针,纷纷涌入,霎时冲入数千人。秦仲海见防御已破,双腿一软,登时坐倒在地,想道:“这可惨了,公主与卢兄弟下落不明,我又打了一个大败仗,却要拿什么回去见侯爷?”正想间,忽听谷口传来一声长啸,秦仲海听这啸声气势雄浑,心下便自一凛,想道:“这人内力不弱,却是什么人来了?”若说是薛奴儿所发,但这声音低沈浑厚,与阉人说话的尖锐之音大大不同,正起疑间,忽见山上无数落石弓矢落下,转眼便将谷口堵住,先前冲入的数千番兵见有埋伏,连忙反身冲出,但谷口处杀声大起,无数中国士兵涌了上来,牢牢把守出口,登将敌军隔为两段。

    四王子见己方部队给人切断,连忙率军狂攻猛打,只想将受困部众抢救出来,但谷口易守难攻,谷外大军连著冲撞几次,却始终打不破防御,过不多时,谷口死尸越堆越高,竟如小丘一般,谷里的杀声却渐渐歇了下去,想来那数千敌军已被尽数屠戮。

    秦仲海见情势忽变,心下大喜,暗道:“这是谁在指挥?怎能使出这等瓮中捉鳖的妙计?”连忙攀爬上树,要把情况看个明白。

    极目望去,果然谷内敌军所剩无几,都被朝廷军队杀戮殆尽,那四王子见情势逆转,便率军撤退,正在此时,谷口忽又打开,一名年轻将领当头冲出,直往四王子的大军杀去,秦仲海见了这人面貌,登时哈哈大笑,竟从树上跌了下来,笑道:“难怪了!原来是他,原来是他!”那人容形儒雅,外貌温文,正是卢云到了!只见他胆气豪勇,单骑杀入敌军之中,手上长枪狂杀乱刺,凌厉无比,所过之处无不血流成河,敌军此时正在撤退,给他这么一阵冲杀,阵式登即大乱。

    四王子见敌军趁势偷袭,不禁大怒,喝道:“大胆小贼!竟敢偷袭!”连忙率人回军杀去,那卢云见敌寇势大,便又奔逃入谷,四王子怒道:“小贼!看你往哪儿走!”大军便朝谷内追杀。

    秦仲海远远望去,知道卢云另有埋伏,忍不住笑道:“这四王子要吃大亏了。”四王子率军冲入谷中,忽听一声炮响,谷口两侧涌出两只彪军,登将四王子部队截断,跟著卢云率军反身回杀,朝四王子全力攻击。四王子一看又有埋伏,脸上神色大变,急忙掉转方向,往後疾驰逃走,便在此时,谷口上方却又爬出无数番兵,手持弓箭,纷纷往下射去,却是达伯儿罕的部下。

    四王子见谷内谷外埋伏不断,又惊又恐之余,只想急急回营防守,他连连呼喊,撤防之势更见焦躁,但他越是焦急,手下人马越是难以从容离开,转眼间便有数千人给杀死在地。

    秦仲海正自哈哈大笑,忽听轰隆隆,轰隆隆之声不绝於耳,他趴在树上,定睛望去,只见数万败军如潮水朝自己退来,秦仲海大吃一惊,这才发觉自己身处险地,这乱军一涌上,只怕自己无处可躲了。他连忙跳下树来,待要逃离此地,为时却已太晚,叛军已到树下不远。

    一名敌将见了秦仲海,已将他认了出来,当即喝道:“又是这家伙!咱们快杀了他!”秦仲海回嘴骂道:“操你奶奶的,满口番话,谁听得懂啊!”他口中骂人,手上钢刀也没闲著,一刀砍去,立时将那将领劈下马来,跟著翻身上马,四周叛军大叫一声,都朝他杀来,秦仲海避无可避,举刀挥出,左右连砍,当先数人已给他砍翻在地,但叛军为数何止千万,一时杀得手也软了,仍给围在核心,动弹不得。

    秦仲海左支右拙,情势大为危急,眼看卢云已率军追来,便提声叫道:“卢兄弟!我在这儿,你快快过来接应!”卢云听到喊话,自也发觉了他,当下叫喊道:“秦将军莫慌!卢云来啦!”他带著千名勇士,驾马狂奔,便要过来接应。

    眼看卢云率军杀来,秦仲海长啸一声,策马狂奔,便往卢云方向会合而去,几人过来阻拦,都给秦仲海一刀砍成两截。

    两人正要会合,忽然一个身影窜过,从乱军中杀了过来,将卢云拦了下来。这人空著双手,但在卢云长枪的攻势下,仍是行有余力,只见他光头僧衣,正是帖木儿汗国的国师罗摩什。

    这人自从擒回银川公主之後,便一直跟在四王子身边保护,他见卢云旁若无人地杀来,如何容得他放肆,当下便越众而出,将他阻拦下来。

    只听罗摩什冷笑道:“好你个九命怪猫,明明死在天山里头,怎地又来这儿捣蛋?”卢云想起这人的阴狠毒辣,心下有气,大吼道:“姓卢的没杀了你这妖僧出气,如何便死?”举枪便朝罗摩什喉间刺去,罗摩什伸手隔开。两人闪电般地交手数合,缠斗不歇。

    秦仲海本已要与卢云会合,但给罗摩什这么一扰,两人又给隔了开来。眼看四王子的部众不断涌来,秦仲海只有连连後退,他左冲右突,想要杀出阵去,但只凭自己孤身一人,如何是众多敌人的对手?立时便给敌军逼到角落,情况大见危急。

    四王子见卢云给人阻挡下来,便调出万名弓箭手,射住了阵脚,跟著又有万名步卒奔出,举起厚重的盾牌,已然立定了阵式。罗摩什见四王子调度有方,已是立於不败之地,便自哈哈大笑,道:“死小子,一会儿再来领教你的高招!”说著拍马回营。

    卢云等人不见了秦仲海,料知他还陷在敌军之中,忙率军冲杀一阵,但敌人弓箭厉害,实在无法逼近,只有乾著急的份了。

    那四王子结阵立寨,牢守阵地,登把秦仲海阻在里头,看来已是四面楚歌了。秦仲海一心要杀出血路,但眼前敌人何止千万,连冲了几次,都给弓箭挡了下来,一时间肩上背上连著中箭,情况大见危急。

    四王子见秦仲海给围在人群中,犹在做困兽之斗,便扬鞭大笑,道:“谁能生擒此人,本王重赏城池一座,官拜三关大将军!”这秦仲海虽三番四次想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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