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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先生有什么见解?”
“这船还出不了海。”
“怎么讲?”
“河船大多是平底船,海船在需要龙骨。”
江上燕眼睛一亮,这厮果然博学多识。
“若有四支舰队,扬帆出海,征四夷,岂不壮哉?”梁山又道。
“还请先生教我。”江上燕语调诚恳起来。
梁山发觉自己说秃噜嘴,闭嘴不言。江上燕心下暗骂,凤目转向江面。就在这时,又是一通鼓响,与前两次不同,犹如急雨落窗。
咚咚咚咚咚……
从个艋船的周围忽然涌出无数赤红色的快舟,杀了出去,似是百舸争流,一时间江面沸腾,杀声震天。
“这些是水军中的赤马,属先登船,这是在发起冲锋。”江上燕介绍道。
南北朝时期,大型海船尚未出现,江上燕不知也就不足为奇,不过她却对荆州水师的船只如数家珍。
“好!不错!”梁山说道。
江上燕微微一笑,心道你就不要硬撑着了,口里说道:“先生日后在建康,这等场面见得多了,也就习惯了。”
梁山洒然一笑,这女人真是小心眼。
这个演武持续了一个时辰,梁山注意到整个水寨的上空寂静而无一物,一只鸟都没有从上头飞过
这就相当于是禁飞区,不说是鸟,修士也不能飞过。梁山心中感叹,若非有黑僵珠,这漫天的煞气与杀气,非把自己搅得心神不宁,头晕眼花不可。
演武结束,众兵将上岸来到点将台下,江上燕发表演讲,类似“同志们辛苦了”之类的话,然后众兵将山呼海啸般回应王妃的话,这场面的确是有些震撼。梁山心中叹服,这女人手段厉害,绝不仅自己看到的。
回城途中,江上燕让梁山与她并驾齐驱,招摇过市。
接着,巴东王府大张旗鼓设宴款待梁山,晚上听戏,很快荆州城就传扬开,王妃新近恋上一个叫梁山伯的男人,这些时日专宠他一个。
而待到梁山离开了荆州城,传言的“这些时日”自然就变成“这半年”了。
梁山离开荆州之际,慕容博本来还想跟着。
慕容博并不能确定梁山的行踪,但大致的方向错不了,再加上一些手段,诸如说书人常常描述的掐指一算之类的。
手中自有日月星辰,山川风雷,掐指动一动,想知道的大抵就会提供一个线索,修士是偶尔为之,走江湖的术士则是靠这个吃饭。
然而,进城之后的慕容博不需要掐指就看到梁山,高头大马,与江上燕的齐头并进,要多惹人注意就有多惹人注意。
慕容博改变了模样,不用担心梁山认出。
“面首”、“相公”之类的话在人群里传,慕容博听得心头渐渐有些爽。
慕容博如今这等身份,短时间的和光同尘还是做得到的,也乐得做一个闲人在人群中付手看热闹。这样的乐趣,对他来说,许久没有了。
人们说什么,梁山自然也能听得到,而且笑意满脸,并频频招手,这让慕容博有一种上前抽脸的冲动。
慕容博没有克制,觉得这冲动的感觉有些新鲜,久违了。
世俗乃浊,浊下堕,修行是修清气,清者上扬,本是殊途,但偶尔沾染,别有味道
慕容博心中自也没有达到“致我们失去的世俗岁月”的心情起伏,只是淡淡的滋味萦绕是心头,些许怀念,但更多的,却是警惕。世俗之见充满的了污浊可鄙之气,再好的容颜转眼消失,再意气风发的男子转眼颓废不堪,一切犹如奔腾的江水迅速向前,迅速的腐朽,迅速的老去……
梁山走了,慕容博是亲眼看到的。
那时候慕容博正在悠闲喝茶,探出头,找到过去少年公子轻佻的感觉。
茶馆下头一个卖艺的俊俏女子正在表演杯盘舞,旁边一个老者打着小鼓,旁边围了一圈人。
杯子在女子手中飞舞,三个,四个,掌声连连,慕容博看得有趣,不过手法巧而已,一抬头,就见梁山骑着一头骏马。
只是,太阳升起,越过城楼,金灿灿的阳光都投射在梁山身上。慕容博得承认,这厮的确有让人些许心动的地方,譬如他现在……怎么说?眉宇之间的落寞与忧郁,女人,乃至女修士,或许都喜欢这调调。
慕容博笑了,对面倒茶水的茶博士看呆了,不明白一个五官都不周正的老爷们忽然笑得这么动人心魄。
慕容博目送梁山出东城,然后消失。慕容博站起身,悠然下楼。
慕容博心中一动,忽然感觉到莫名的杀机向梁山涌去。
这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不是现在的,而是未来的。慕容博小心体察,居然闷哼了一声,完全计算不出。
慕容博本想继续跟下去,但就像小孩见到一面大墙,根本无法逾越的感觉。
这么厉害!
慕容博知道接下来正如自己所预料的,各方面因果都在积极指向梁山。
慕容博松了一口气,这就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好局面,很可能,梁山不能活着到建康了。恰在这时,慕容博眉头一皱,转身急急向西城而去。他的院长玉佩居然亮了,出事了,而且是惊动整个十八修真堂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