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元大军退去了,也不知他们会不会再卷土重来。
但是左明秀现在已没有时间关心这个,接手了天长卫指挥权的他已是这里的最高指挥官,他开始组织队伍,收拾城中的残局,如山的身影站在城头,踩着脚下温热的土地,被眼前这血与铁的一幕深深震撼。
城中的每一寸土地上都浸满了鲜血,土壤早已成了红褐色,冒着热气的鲜血无法凝固,血气和无数亡魂纠缠在空中,形成的阴霾久久不能散开。
偶尔还能看见残垣断壁上挂着早已辨认不出的肢体部位,不久前还充斥在这里的厮杀声、呼喊声、马蹄声消失了,却让此时的寂静显得无比狰狞,所有的生机仿佛都消失了。
目光所及惟有一片残破与荒凉,风来扬起阵阵的灰,云浓日暗惨淡无光,这座曾经繁华的城镇,此时像是荒凉了许久的古国废墟,像是寂寥的墓场,摧残,颓唐,枯槁,灭亡成为这里高高在上的统治者。
天长镇,已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坟墓。
士兵们的尸体,有的烧成了炭,有的成了碎片,有的完全消灭……
凌清菡迈着凝重的步伐走向战场,血泊淹没了脚面,路过一处小屋,这里被改装成临时的工事,石墙已完全倒塌,烧成黑色的房梁下面压着几具尸体,门是闭着的,门口横着好些尸首,大多数是天长卫的士兵。
她冒着那浓烈的味道,在死尸间向前方走去,在这离城门最近的这片密集的民居间,街道上横陈着几百具尸体,都是穿着老百姓的衣服,他们中有老人,有妇女,有稚气未脱的孩子。
这些尸体上布满了伤口,伤口全部在身体前面,至死,他们也未退一步。
凌清菡沉默不语,战争的代价,为何承担的总是最朴实的百姓。
想到他们临死前彻骨的疼痛,想到他们对胜利焦灼的饥渴,想到城破后他们绞心的痛苦,想到他们与天长共存亡的决心,禁不住有灼热的眼泪在眼睛里涌。
或许这些感触会终究流于感伤,或许后人会评说他们的死是光荣的,他们的血是有代价的,他们是死得其所,是死而无憾。
但是,他们终究还是死了。
越是靠近前线阵地位置,尸体就堆的越高,这里的尸体几乎全部是天长卫士兵的尸体,还有些身着普通衣装的青壮年百姓。
这些尸体做着各种各样的姿势,有抱住敌人腰的,有抱住敌人头的,有卡住敌人脖子,把敌人捺倒在地上的,和敌人倒在一起,烧在一起。
一个战士,他手里还紧握着一块砖头,砖头上沾满脑浆,和他死在一起的清元士兵,脑浆崩裂,涂了一地。另有一个战士,他的嘴里还衔着敌人的半块耳朵。
在分开他们遗体的时候,由于他们两手扣着,把敌人抱得那样紧,分都分不开,以致把有的手指都折断了。
空气、树木、尸体,一切都悄然无声,左明秀微颤的手抚上了一名年轻士兵未瞑目的双眼,这些士兵再也不会在起床号中惊醒过来了。
第一梯队长萧然的尸体很快就被找到了,因为他倾斜四十五度的尸体依然在倔强地撑着那面大旗。
猎猎的凌字大旗如同血梅一般傲然绽放在这片修罗场上,握着旗杆的左手掌心已被五指刺穿,握着刀的右臂在他身旁不远处,死死地插进一名敌人士兵的肚子里。
敌人的、自己人的尸体在他周围堆成了一座小山,像是为勇士筑起了授勋的奖台。
阖上他未曾瞑目的双眼,凌清菡的眼泪又一次忍不住流了下来,她依然记得这个朴实的汉子在抢下第一梯队队长时兴奋得像个小孩的样子。
他在向自己要过这面大旗时说:“凌家的大旗一定要插在敌人的阵地上!我第一梯队所在之处,便是敌人之阵地!旗在阵地在!人亡旗不亡!”鲜红的凌字依然飞扬,可是守卫它的勇士却已魂归天国。
第二梯队长顾敏的尸体被发现时,即使连最勇敢的战士也忍不住呜呜哭了出来。
他的下半身已血肉模糊,仅仅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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