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紧。那人一手执着酒杯,一手藏在袖下,将她的手紧紧握着。
连翘手上一动,轻轻得将那干燥粗糙的大拇指握在掌中。
两人一句未说,一眼未看。各种心思,无人察觉。
丝竹轻鸣,歌低唱,舞慢跳。一场所谓的‘家宴’便这么开始了。
连翘每吃不到几口,便有人提着酒杯向前来和戚云伐敬酒,连翘无奈,不得不放下筷子,在一旁陪着。不到片刻,酒倒是喝下了不少,东西仍旧还是只吃了两口。
酒过三巡,站在两人身后的锦绣与年华告退。戚云伐趁着众人不注意,悄声在连翘耳边一语:“她们要上场了,接下来肯定有人会让你也上场。”
连翘点头一笑,这个显而易见。瞧着这一片精心打扮的燕燕莺莺,时不时得朝着连翘一看,那眼神,那神色,怕是巴不得她这个人就地消失,换了她们自己坐在此处。
“你还真是个招蜂引蝶的命。”连翘掩唇,轻声一说。却换来腰上一道不大不小的力道,轻轻一掐,随后传来一声轻哼。
一阵悠扬琴声响起,年华坐在一架古琴之后,纤手轻弹,那动作那神态无不优雅。连翘看得一阵好笑,这年华虽只见过一次,可她平日里总是一副媚态,却不想,一碰到琴,便如两人一般,变得竟然有了一丝端庄气息。琴声婉转,如泣如诉,听得人也是如此如醉。
此时,锦绣换了一身宽大的白色舞衣,袖口两只水袖轻轻一甩,在虚空中画了一个半圆。随着琴音,每一步,每一踏都是恰到好处。提步,扭腰,转身,轻甩,竟然有了一丝仙气。
连翘看得心里一乐。看来,先前自己还是太小看了这两人。一个舞,一个琴,既然能有如此造诣,怕也不是浮华之人。一个三皇子府竟然是各个都将自己藏着掖着。
突然一个清越嗓音响起,众人听得也是一阵欢愉。只是,连翘刚听清那所唱之词,一个皱眉,抬眼一望身旁之人,一脸铁青。
皑如山间雪,皎若云中月。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今日斗酒会,明日沟水头。
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
凄凄重凄凄,嫁娶不须啼。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竹竿何袅袅,鱼尾何簁簁!
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
竟然是《白头吟》。
连翘心里一声叹息。先前觉得是自己小看了这两女子,如今看来,确实是看错,不过不是看低,而是,看高了。
云帝先前刚册封了连翘,此时两人一首曲,讽刺了三皇子,也讽刺了云帝。就算不说云帝那封刚下的圣旨,她们如此一唱,唱进了在座所有女人的心里,也唱进了所有男人的心里。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这《白头吟》唱得无可挑剔,舞得美轮美奂,琴音相得益彰。可她们错了,错在,她们不该在此地唱,不该在此时唱,更不该唱给戚云伐听,唱给云帝听。
连翘抬眼,果然看见最上头端坐的云帝一脸沉默,身旁皇后眉头紧皱,一改先前温婉。
看来,这两人,待在三皇子府的时日已经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