翘福身行礼。
连翘望着两人,与戚云歌相视线一笑。
自从那夜之后,娉婷便是做了海藻侍女,随身跟着她,两人一面做戏,一面练习,免得来日在六贤王面前露出马脚。好在海藻很是激灵,此番又是为了云歌,她更是用足了心力,想要帮他。
无双接到连翘暗示,疾步上前,将门窗都掩住,海藻才一个蹿步,跨了过来,挽着连翘臂弯,一脸甜笑:“小姐,小姐,怎么样?我这几日可都是时时刻刻警惕着被人偷看呢。”
连翘抬手,轻刮了刮海藻秀气的鼻翼,一声调笑:“刚才都险些露出了马脚,你还好意思说。”
“我这不是几日没见着小姐,一时情急嘛。”海藻一声辩解,拉着连翘坐到桌前。
“今日怎么来了?”戚云歌一笑,盯着连翘身后的无双却是稍稍皱起了眉头。
连翘自然知晓,他想问的是她身后的无双为何回来,也不拐弯抹角,伸手一接,将无双怀里裹着的木匣子接了过来。
厚布一去,匣子一开。
云歌一愣,海藻一惊。
“雪上一枝蒿?”海藻面上欢喜,连忙将头凑了过来。
“这是无双寻来的花。”连翘将盒子一盖,交给戚云歌。
“三皇子府里的花被六贤王和太后动过手脚,那他们自然是知晓这花的,如今,这花,便是不能养在七皇子府里,更是不能让他们发现。”连翘皱眉一声提醒,眼角瞥过海藻面上笑意时,却是一顿。
戚云歌点头一应,接过了盒子,顺着连翘目光瞧去,自然也明白了她心中担忧。
“海藻。”戚云歌开口一唤:“养花……。”
话未完,海藻面上一冷,一哼:“当日你和小姐都答应了我,让我养花的,这个时候,你们别想再劝我。”
脚上一跺,海藻眼疾手快抢过戚云歌手里木匣,抱在怀里,一副不容商量的摸样。
连翘可笑不得,轻声一叹:“海藻,云歌不过是担心你,你也知晓,那是要用血养花,对你……。”
“小姐以前能做,我为什么不能,更何况小姐那个时候还怀了连子,我如今……。”海藻一声辩解。
“海藻!”连翘听着海藻话里不对,一声急喝打断,也顾不得院外是否有六贤王的爪牙听见,只是,话已出口,为时已晚。
”连子?”戚云歌一脸惊疑,来回盯着两人。
连翘责令过,不能将连子身份告诉齐京中任何一人,尤其是戚云歌。
海藻神色一收,知晓自己闯了祸,抱着木匣子低头垂目,立在一旁,不敢说话。
“连子?”戚云歌回头盯着连翘。
“连子不是你无意中拾来的吗?”戚云歌皱眉一问:“不是你义子吗?”
“连子他……。”连翘皱眉,却是不知该如何解释。
第四节
戚云歌‘呼’得一声起身,抓起海藻手臂:“你先前怎么说的?”
“我……我没……。”海藻偷偷瞄着连翘神色,吱吱呜呜也不知如何回答。
戚云歌转头回身,又是盯着连翘:“连子究竟是不是你拾到的,是不是你义子?”
美目看着眼前紧皱的眉头和戚云歌消瘦的脸,轻声一叹:“不是。”
“那他是你亲生?”轻声一问。
连翘神色一顿,将头一点。
“他。”消瘦的脸上,眉头皱得更深几分:“如今年岁?”
“六岁有余。”连翘侧头轻说。
话到了此刻,还有何不明白。
戚云歌一声低笑:“那连子便是你十月怀胎亲生,便是你七年前离京便已有,是我戚家血脉,是我齐国皇室血统,是如今齐国唯一的龙子皇孙。”
大眼写满严肃,紧紧盯着连翘:“是我哥的,亲生儿子。”
轻锁的眉上,带着不同寻常的担忧。连翘望着戚云歌,轻一点头。
一时间,书房内,无人说话。
海藻抱着木匣,面上无措,小声一句咽语:“小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说出来的。”
闻言,戚云歌抬头,沉声一语:“你们都知晓?”
大眼四扫,海藻和无双在那慑人的视线之下,点头一应。
‘啪’的一声脆响,桌上茶杯,已经被戚云歌握在手里,一捏,碎成了几块。
“云歌!”连翘、海藻两人惊呼,都是急忙靠近,抓起他的手掌,细细查看。
”云歌,你这是做何!”连翘低声一喝。
戚云歌垂头不语,大掌在海藻手里,也未有收回。
“云歌!”连翘又是一声低喝。
当年他为着她可以和戚云伐闹这么多年,还不惜消耗自己性命也要补偿与她,如今,他知晓了连子身份。连翘也是不知,他对与此事,究竟是如何想法。
“你为何不说!”一句轻语从他口中飘出。
正在忙碌的两人一愣。
戚云歌将头一抬,盯着连翘,面上很是复杂:“你为何不说?”
“若是知晓你有了身孕,我哥当年又怎么会放你离开,若是知晓了连子便是你与他的儿子,他至少也能欢喜一分,若是知晓了连子身份,我……。”
“你要如何!”连翘一声喝断:“让他认祖归宗?让他身份大曝与天下?让他深陷危机,让云伐陷入两难,更是让齐国陷入水深火热里?”
话落,戚云歌身子猛然一僵。
“当年离去,也非我想刻意隐瞒,是云伐没给我一次机会,说出道明,如今再回齐国,已经七年过去。”连翘轻声一叹,语气一缓:“七年过去了,物是人非。谁会相信连子是当年有的?谁又会相信,不是我欲意搅乱朝纲,混淆皇室血脉。如今在朝的有太后,有皇后,怎么可能让连子认回身份。”
唇角勾起一笑:“更何况,当年恩怨,我才是那个使计夺了皇子妃身份的人,如今若是再出一个皇子,世人会如何想,如何说?”
“我不在意世人如何看我,可连子那般小,那般聪明伶俐,我如何能让他卷进是非恩怨里。”连翘闭眼摇头。
连翘所说,戚云歌如何不知。她句句在理,句句都是实情。先前咋闻如此惊天之事,他才会那般急切。
“如今时局不明,我们又没有完全把握,我理解,也同意你不就将连子身份曝光,可,日后呢?”戚云歌又是一问:“日后,六贤王和太后都伏了法,皇后进了冷宫,一切能威胁你,威胁连子的人、事都没了,你又要如何?”
沉沉一叹。
“连子是荣国瑞祥郡王,是我与天麟的义子。”连翘抬头,盯着眼前复杂的大眼:“无论是何时,他的身份,都会在齐国掀起惊天骇浪。”
“如今,你若想将他的身份曝光,我不允,将来……。”微微一顿,连翘才轻声道出:“你便问连子吧。”
闻言,屋内几人一愣,又惊又奇得盯着连翘。
“连子想不想,愿不愿,是他的决定,将来,若是他想认祖归宗,认回云伐这个父亲,我也不会说一个不字。”连翘一叹。
四日前,小院内,那孩子可以为了她,亲口向戚云伐说出,他只是义子的身份。她的心里有感动,有心疼。她如今不愿,不过是想保护他,让他不必牵扯进是非恩怨里。本就血脉相承,他纵使年纪小,却又怎么可能,真如面上一般,无所无谓。他若想认父。她又如何忍心,拒绝呢。
一声轻笑响在几人耳边,戚云歌一阵摇头:“我到如今才明白,你为何不愿多给我哥几年时间,多给他一次机会,也是到如今才明白,你的苦,比我,比他,想的,都多。”
第五节
“小姐。”海藻一声轻唤:“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说漏嘴的。”
连翘轻一摇头:“我也没想过要瞒一辈子,这也不能怪你。”
“小姐。”海藻低垂着头,神色里,很是郁结。
戚云歌上前,将海藻深埋的脑袋托起,杏眼里溢满水雾,将落不落。
“纵使你说漏了嘴,让我知晓了此事,可我也不会逼迫连翘,你就莫要担心,会因此给她们母子惹上麻烦了。”戚云歌一声笑叹。
“真的?”海藻杏眼一亮:“你不会逼小姐吗?”
“我逼她作何。”戚云歌一笑:“你又见我过何时逼过她?”
“小姐。”海藻将头一转,一脸甜笑:“云歌说不会逼你呢。”
望着海藻讨好摸样,连翘无奈一笑,上前将她脸颊上水渍擦干:“这次就不和你计较了,可你日后要做七贤王妃,可不能再这么马虎了。若是有差池,你和云歌都会有危险的。”
海藻连连点头应声,一手扔是抱着木匣子,一手抱着连翘手臂,脸颊在她身上不住蹭着,温顺得像只猫儿。
连翘实在无奈,轻手将臂上脑袋挪开。
“好了,海藻。”戚云歌也是一笑。
众人坐回桌前。
戚云歌不会将连子身份曝光,连翘心里便没了顾虑和担忧。
望着海藻仍是将那只木匣子紧紧抱住,连翘一笑:“你也别那么宝贝那只木匣子了,快些放下吧。”
“不。”本是灿烂的笑脸,闻言,脸色一变,一脸肃色:“我不要放下,如果放了下来,你们就会想方设法劝我的。”
“海藻。”戚云歌眉头微皱,大眼里有些不忍:“你为何就是想要养花呢?你明明知晓,这养花的法子……。”
话未完,海藻又是一哼:“我就是想问你做事,让你心里惦记我,念着我,记得我,你凭什么不让我做。”
杏眼里又蓄满了水雾,连翘看着却是一笑。
戚云歌念旧也念情意,海藻心心念念想让他将自己记得更深,为的不过是他。
海藻无父无母,从小又是以婢女身份待在连翘身边,纵使养生堂的人都当她是妹妹,连翘也从未将她看成是自己的丫鬟。但她心里不一样,如同小茴一般,两人都是顾及着连翘的恩情,对她,便是从骨子里透出的敬意。戚云歌身为七贤王,海藻不说,可她却是从心底觉得,门不当户不对,担心着他心里会将她看清。而在瞧见了戚云歌对连翘的愧疚之后,她便是认定了,让云歌承了她的恩,他的心里便会将她看重一分。
问世间情为何物。
也只有情爱,才会这般,让人迷失了方向。海藻也不过是走不出,自己心里的一道门,一道锁而已。
连翘侧眼望着戚云歌紧皱的眉头,笑意更深。
还是让他们自己自己解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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