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等着,忙进去低声唤醒徐文修。徐文修知道这个天色林如海这么着急找他过去,必是有事情的就也没拖沓。所以徐文修到林如海那儿的时候,林如海也没干等多久。林小年劝林如海先用点东西,反正这段时间也是空着的,况且林如海的身体也着实不好。可林如海又怎么吃得下?只是看着还冒着热气的燕窝。
待徐文修进来了,林如海忙让林小年将东西端下去。
“如海”
等徐文修坐下,林如海对担忧的看着他的徐文修摇摇头,说道:“今天挺精神。”顿了顿,继续说道:“文修,璟玉这孩子就托付给你了。”
一大早起来就听见这句话,徐文修还有些混沌的头脑瞬间就清晰了。忙说道:“如海说这个干什么?平白让自己心惊、给自己添烦恼。”
林如海止住还想宽他心的徐文修的话,继续说道:“璟玉日后必是要入官场的,日后就须得你看护了。”
林如海的神色极其认真,已经到了庄重的地步。徐文修压下心惊,咽下嘴里劝慰的话,神色庄重的听着。
他明了这是在托孤,不管林如海这是一时兴起还是察觉到什么预兆,他只要认真的听着记着就好,其它更有用的他也不能做。
“璟玉性凉却又多情,就是因着这,我倒也不怎么担心黛玉了。有着他作黛玉依傍,黛玉日后的日子想必能说得过去。璟玉的前程亲事我知是无缘亲见了,小弟只好托给你了。”
徐文修肃了神色,认真的肯定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独子早夭,早将他看作自己孩儿,必定是会尽心为他打算的。”
林如海目不转睛的盯着徐文修的眼睛,评判这句话的分量。察觉这句话的重量已经能抵得住林璟玉日后所有苦难多磨事,才放下心来。就算一个徐文修的分量不够,加上整个徐家江家,必能护他一生无虞。
放下一件大事的林如海卸下力气,转而说起另一件事。“璟玉的字我已经想好了,如卿。”
徐文修仔细的想了想,他知道林如海不会无的放矢。想明白林如海的意图,惊疑不定的问:“如卿?”
是啊,如卿。
想起徐文修从疑惑到不赞同,林如海想,他又何尝不心疼?可他怕啊!
想起林璟玉刚刚慌乱样子的林如海正暗自怜惜伤神,就听见清脆的瓷器着地的声响传来。林如海回神,掩下错乱的心神,提高了声音问道:“是黛玉吗?进来吧。”
话说这边,恍惚的林璟玉被语箫和石头扶着走了一段路之后,也就慢慢回过神来。林璟玉撇开语箫和石头的手,步履坚定的往回走,无视语箫和石头虚扶着他的手。他一直坚信,自己的路要自己走,这一刻搀着你的人或许下一刻就撒开了手。回到屋子里的林璟玉脑子已经一片清明,静下心来。想起刚刚林如海说的话,林璟玉拿镇纸将纸顺平,端正的坐在黄花梨木椅上,认真的提笔。
如卿。
将卿字的最后一笔写完,看着纸上清秀飘逸的两字,林璟玉整个人僵住,眼里透着难以置信。悬在半空的手顿住,手上的豪笔还就这样悬在纸上,‘答—答—’未用尽的墨汁一滴一滴的精准的落在卿字上。
脏了纸、脏了字,林璟玉似是从未看见,只是眼神空茫的看着如卿两字。
过了好一会儿,林璟玉才回过神来。将手上的笔架在笔架上,缓慢的站起来,将刚刚写的那张纸和下面那张拿开,慢慢的揉成一团。
林璟玉本准备将这团纸扔到旁边不远处的纸篓里,可似是这些力气都没有,纸团孤零零的落在纸篓外,在整齐简约的屋子里,怪异得让人心疼。
林璟玉往常一定会将那纸团捡起扔到纸篓里,可他现下没这个心思,刚刚语箫几人也被打发出去,所以那纸团显眼的停留在那里,提醒一份以爱之名伤人的心计。
林璟玉将目光从纸团转到空白纸业上,提起笔,笔直的站在在书桌的跟前,提着豪笔一笔一划的描着,横撇竖捺。
如卿。
一笔一伤,林璟玉只是慢慢的在纸上描着如卿二字,面无表情。眼睛里的泪顺着脸颊而下,打在纸上,是新墨不能承受的哀伤。
高堂双白发,所急在糗粮。
四壁如长卿,承欢乏水桨。
林璟玉写的前所未有的认真,被泪水浸开的墨水微散,模糊的可看见如卿两字。
如卿,承欢吗?承欢膝下吗?
林璟玉在砚台里将有些干的毫毛浸湿,在砚台的沿上靠了靠,让多余的墨汁归去。
你是要我一生背着如卿两字?
林璟玉不停笔的写着,眼神清明的写着。
你什么时候已经开始为了别人对我用心计,我们不是说好了一辈子都只是是唯一吗?
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