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日落,永安殿再未传出任何动静,殿门从上午开始便紧紧闭着,晌午过后,穆谨遣人来探问一番,没什么下文,穆谨忙得无法抽身,寻思着晚膳时分再过去细探。
可是没等到晚膳,便有消息震乱了几人的心神。
纪贵人,以及其随身带着的几名侍女,纷纷中毒,吐血不止。
穆谨提心吊胆奔赴至永安殿,守门的宫人没见慌乱,迎了驾,仍旧规规矩矩地立在一旁,穆谨心中大石便落了一半。
殿门虽是关着,窗户却都大大敞着,这个夏夜难得去了闷热,凉风习习,落地纱帐轻轻拂动,烛光在角落忽隐忽现,端坐窗前的身影看得模糊,浑不似真人,穆谨心口不由一紧。
在身后无声伫立良久,穆谨才试探着开口道:“槿儿,今日可好?”
“好!”南槿没有回身,却是答得迅速,声音清亮,没有一丝犹豫:“很好!”
穆谨皱眉,走近几步探上她的肩头,“你什么都不用做,不用想,呆在这里就好,一切有我!”
南槿起身回头,错开肩上的手,微微掀起的唇角带起一丝凉意:“我倒是真希望一切有你就好,但就怕别人也是这么希望着,你可就不好办了。”
穆谨眉头皱痕越深,南槿移开与他直视的目光,轻笑道:“纪贵人倒是为你狠得下心折腾自己,听说血都吐了几盆了。 说实话,我最见不得别人受罪,可是今日,我却是很舒心的,你可知为何?”
“行了!”穆谨开口阻止她想要继续下去的念头,不无烦躁地捉住她的手腕,又软了声道:“此事从始至终与你无关,你就不要再多说了,我会处理。”
“你处理?”南槿斜睨他,笑道:“你要去安抚她么?还是打算去安抚太后?只怕下一刻太后的人就要来了。”
明明是迫在眉睫的危局,南槿却像在闲话家常,语声中的笑意也似假而真,穆谨心头一阵尖锐的刺疼,握着她的手腕紧了紧,压抑了怒气,只留下一句“等着我”,便匆匆离开。
殿内又回复清净,南槿对着敞开的窗子,似在享受这一刻难得的夏日夜晚。 宫人悄无声息地进来禀告,说是殿外不远,皇上与太后的人撞上了,一行人僵持片刻,最终还是都随着皇上走了。
南槿无声微笑,眼角莫名干涩。
这一夜直到后半夜,皇帝才带着一身浅淡的药香匆匆从金华殿离开,回到永安殿。永安殿静得仿佛没有人存在,宫人们也都被遣散不见踪影,只有层层帷幔后一个淡色的身影卧在床上,缥缈得没有一丝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