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不能!
他只能于桌案下、衣袖中,双手紧紧的捏成拳,那份隐忍的力量如果可以释放,几乎可以将整个桌案一劈为二。
但是,他不能。
他只能做的便是,强迫自己放缓神情,放缓语速、放缓语调,开口道:“无妨!玉笛而已!本就是于人吹奏赏玩的。”
“多谢南平王美言!”文少清抬头,脸上复又带上笑,却不似对太子那般还算恭敬太度,对上南平王倒显得随意许多,又像是久年故交一般的随意,道。
南平王梁德哪是美言!?文少清明明得罪的就是南平王梁德,但他却不向南平王梁德求饶,而是向太子请求宽恕这本就是不对,现在南平王梁德隐忍之后开口原谅,又被文少清这么一回话,显得南平王梁德更加是旁观者的角色。这真正是不将南平王梁德放在眼里的举动。
可是即使都到了这一步,那文少清还嫌尴尬与难堪不够似的,他直起身之后,便随意对着早已汗湿掌心的陈嘉碧随口道:“南平王已然发话,那玉笛本就是供人吹奏的物件而已,我瞧着你既然那样喜爱,不如直接讨要了事,为何要暂借那样诸多麻烦!”
“你住口!”返回主座的太子简直是头疼极了的模样,他好似忍无可忍一般,对着文少清再次厉声斥责道。
“谢殿下不罚之恩。”文少清还是那样皮厚肉糙,他再次躬身一礼之后,便用手轻撩衣摆,身子随着一扭缓缓坐下,显示出翩翩贵公子的风度之后,唇角便又带出了一抹兴味浓郁的笑容,看着场中的陈嘉碧与陈嘉莲,一脸期待着继续观赏节目的表情。
可是那玉笛被文少清当场碰触口唇吹奏过,又因此惹了南平王梁德,此时他一张臭脸却隐而不发,显然是不敢拿文少清如何。
而不管陈嘉碧内心里到底打的什么算盘,那被文少清当场碰触的玉笛,陈嘉碧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当着众人之面再入唇吹奏的了!
陈嘉莲不仅于内心开始祈祷,她的那技艺平平的表演可如何是好!?但愿南平王梁德不要转嫁怒火,将她给当场贬损一番才好。她已经打扮俗气不堪了,不能再被当场批驳,到底将来也还是要婚配的。传出去,名声可想而知会有多么糟糕。
犹犹豫豫间,文少清突然大声抱怨道:“真正是闹心之至!算了!也别做什么吹笛作画了,不如此时上些歌舞,闹闹场子,也算品茶会完满了!”
他话音一落,太子一个瞪眼,顿时文少清噤声不语,可是那一张极其不满与烦躁不耐的脸,却最终让太子看得怒极反笑,最后带着令人感叹却也不甚惊讶的无奈语气道:“行了!就依你作罢!”
陈嘉莲那烦恼不安的心顿时松快许多,而陈嘉碧在经历最初的惊讶与之后紧张忐忑之下,更多的是惶恐与无措。
她手里拿着的玉笛,再无人提及,便是南平王梁德本人仿佛也似遗忘了一般,不再索要。而她向之前递玉笛的宦者望去,想着让宦者将玉笛还给南平王梁德,可奈何宦者深深的低下头,恨不得将头埋到自己的裤挡处。
就这样,随着歌舞姬子踏着欢快的奏乐进得殿中时,她便只能随着陈嘉莲黯然下场,退回原座,恍恍惚惚的拿着玉笛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