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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河篇 第六章 焉知情爱几多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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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尔铁诺历五六五年八月十一曰艾尔铁诺王国杭州

    落琼小筑之内,紫钰满脸不悦,看着眼前不请自来的客人。

    一名身着骑士装甲的男子,态度倨傲,朗声道:“末将蒋忠,奉将军之令,送来书信一封,请小姐过目。”

    接过婢女递来的香茶,细细茗了一口,紫钰缓缓道:“你们将军没脸见人吗?怎么连传个话,都得用送信的。”

    “送信本是小事,以将军的身分,自然无须为这等杂务劳神费心。”

    “哦!没胆量的主人,会养出没教养的仆从。”

    紫钰冷冷道:“你主子平曰是教你,用这等礼数送信的吗?”

    “用何等礼数,要看出使的是什么地方。”

    蒋忠忿忿不平,凭他“四铁卫”之一在江湖中的地位,肯折节送信,已是天大的屈辱,这女子居然还敢跟他要求“礼数”!

    实在不明白,为何将军会给他这样的一个任务。

    “如果小姐不收,那末将就告辞了。”

    话没说完,陡觉眼前一花,也不见紫钰怎么起身,整个人如幽灵般,倏地出现在面前,蒋忠大吃大惊,双掌护住前胸,脚踩青云步,急忙后退,拉开距离,以防敌人进袭。

    甫一定神,却发觉紫钰仍好整以暇地,端坐在五丈外的小机上,细斟慢饮,动也没动一下,适才的一切,彷佛只是幻觉。

    再加细看,原本紧握手中的信,已不知何时,被放至紫钰的茶几之上。

    蒋忠这一惊非同小可,想不到这看来风吹会倒,美的像朵花般的少女,竟是身负绝顶武功,适才她一进一退,动趋若神,已是江湖上极罕见的身手了。

    紫钰展开信札,迅速览过,蓦地脸上一红,扬声道:“你主子这是什么意思?”

    领教过对方的武功,知道紫钰非是普通人物,蒋忠一改前态,小心的回答:“将军的意思,是希望小姐能够自重。”

    “自重?”

    紫钰心下大怒,那个讨人厌的家伙,总爱干涉自己的行动,这次居然明目张胆地要她自重。

    “回去告诉你的主子,就说……”

    说到半途,紫钰娥眉猛地一紧,跟着娇叱一声,扬手将信札射回。

    紫钰出手虽快,信札来势却慢,飘飘荡荡,恍若无力。

    蒋忠不知何意,看到信札已至面前,伸手欲接。

    “接不得。”

    不知由什么地方而来,一人闪电现身,挡在蒋忠之前,猿臂轻展,将信攫于掌中,接着便是声闷响,信札爆炸,碎纸满天飞扬。

    蒋忠吓出了一身冷汗,看不出这女子外表温静,一出手居然如此刚烈,更兼有这等凌厉的内力,刚刚若他当真接信,以那爆炸的威力,莫说出丑,弄不好甚至当场废去一只手掌。

    “多谢将军出手相救。”

    见到主子现身,蒋忠躬身下拜。

    “藏头缩尾的家伙,终于肯露面了吗?”

    紫钰冷哼一声,她便是因为发觉了这讨厌的人潜伏在左近,所以才猛下重手,藉此逼他现身。

    “将军”的外表十分俊朗,高佻的个子,白皙的皮肤,就像尊完美的雕像,有种看不出年龄的美感。

    金色的短发,如同赤金般耀眼,而形状极为姣好的脸孔,覆盖了半边面具,湛蓝的眼珠,灿若水晶,内中散发的,是足以使人冷彻心扉的光彩,配合唇边犀利的笑意,让所有人明白,他,决不是易与之辈。

    “你不该硬逼我现身啊!紫钰。”

    “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

    紫钰道:“公瑾,你有胆子干涉我的行事,就没有胆量承担吗?”

    打从入门的第一天起,基于某种潜在的危机感,紫钰便瞧这个师兄不顺眼,讨厌他的作风,讨厌他的言语,原本自制功夫甚强的她,只要碰触到有关这人的事,便很容易因为被他的气质所刺激,而愤怒得失去理智。

    “没有错,本来雷峰盛会怎么样,与我无关,全由你负责,依照师尊的意思,我只需从旁督导。”

    公瑾道:“可是,那野小子的进境,出乎了我的意料,在短短时间之内,成长惊人,当然,莉雅公主的出现,也是造成失算的理由。”

    “这样发展下去,我原本的规划,有受到破坏的可能,为了要确保这种情形不会发生,从现在起,监视他们的工作,由我亲自处理。”

    公瑾停了停,道:“再说,我怀疑现在的你,有处理大事的能力。”

    “你这是什么意思?”紫钰怒道。

    “没什么,只是有些担心,小师妹会否因为沉溺男女情爱,而失去了正确的判断力。”

    一声巨响,紫钰举掌一拍,将坚固的茶几,轰断成两截。

    “你自己的私事出了问题,少全往我这推。”紫钰怒喝道。

    “喜欢什么人,那是我自己的事,轮不到你来管,对于我所倾心的男人,我相信他有他价值的存在,可是,我不会因为这样,而忘记了本来的责任,公与私,我分得很清,也会处理的很好。”

    尽管急怒攻心,紫钰那倾城的美丽,仍没有半点失色,两颊绯红,凤目含威,怒气勃发的她,虽然失去了平时的冷静温婉,但却更增添了三分英气,丽如盛开的火红玫瑰,艳美绝伦。

    美人含怒,真是件赏心悦目的风景。

    面临对方的怒意,公瑾好整以暇地欣赏着。

    “要说公私不分,你最好检讨一下自己,恩师的命令,只有要我们在中秋之夜,以血开封,取出宝物,并没有提及其他。”

    紫钰一一分析,冷静回辩道:“换言之,除此之外的种种,全是你自己的私事,与任务无关,我无需听你的指挥,更无需为你的私事成功与否,而有稍毫顾虑。”

    公瑾不语,好半晌,他开口道:“真是遗憾!这么看来,你我之间,已经没有和平的解决方法了。”

    乍闻此言,紫钰不由吃了一惊,同门多年,公瑾为人,她知之甚详,这师兄城府极深,平曰善于隐藏实力,若非紧要关头,决不轻易出手,今次他主动诉诸武力,这么看来,他进行的计画必是非同小可。

    “好,胜者为王,大家手底下见真章!”

    师兄妹谈判破裂,剧斗随之爆发,众人眼前一花,两人已经对在一起,“碰、碰、乒”

    声连响,转瞬间便已交手百余招。

    紫钰展开身法,闪形幻位,脚底依照玄奥步法,变化无端,忽焉在左,忽焉在后,偏生姿态美妙,衣带飘动,如穿花蝴蝶般,曼舞翩翩,看的旁观众人眼都痴了。

    公瑾使的也是同一门功夫,两人交手间,在厅堂间幻化身影无数,功力稍弱之人,完全掌握不住他们的动向。

    蒋忠看的啧啧称奇,“他师兄妹俩对招,使的不知是什么功夫,这等好看,简直就是在跳舞,哪是在施展武功。”

    他可不知,这“踏雪惊鸿”身法,是白鹿洞十八代院主,女侠李清照,恃以成名的绝学,动趋之间,形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出手攻击,一沾即退,教人难以追击,且每出一招,便随之变化一次所处方位,端的是变幻莫测,防无可防。

    紫钰衣带飘飘,一经真气灌注,便如一件厉害兵器,亦刚亦柔,遥遥制敌,再不时夹以双掌,攻势极为凌厉,但无论她如何进攻,如何换位,公瑾挥舞两臂,轻迅灵动,将周身三尺守的水泻不通,竟是攻之不入。

    两人素知对方了得,而彼此间功力伯仲,当真要分出输赢,非得生死相博不可,是以招式尽管好看,攻击看似凶猛,手底的劲力却不强,只打算把胜负限制在“给对方一点颜色”

    的层度。

    “小心了。”

    到了第三百回合开外,公瑾猛地变招,双掌速度加快,点、拍、击、戳、勾、刺,一双肉掌,拳、掌、指、爪,交落错杂,眨眼间竟生出了二十来种兵器的变化,众人看的神驰目眩,大声赞了声:“好。”

    紫钰的婢女,喝采之后,惊觉不对,为小姐的安危担心起来。

    “这斯竟练成了胡笳十八拍!”

    紫钰心下一惊。

    胡笳十八拍,是白鹿洞三十六绝技之一,当年才女蔡琰旅归,于白鹿洞书院中整理典籍,回思半生凄苦,她才华本高,又是旅经异邦,见识广博,广览天下秘笈后,大彻大悟,竟创出了这套号称“长短兵器无所不包”的散手,胡笳十八拍。

    胡笳十八拍,练者必须先博通各式兵器之用法,运用纯熟,方可修息,而其中的呼吸功法,气息拿捏,极难控制,故习者甚少,修成者更少,想不到公瑾竟尔练成。

    知道此功厉害,紫钰不敢怠慢,抱元守一,凝神待敌,两道“绕指柔红”激射而出。

    “西王母族的绕指柔红!”

    公瑾长笑声中,两臂环抱成圆,将太极掌势融会于散手,运劲一揽,将两缕指风接过,纳于掌心,以太极缠丝劲缓缓化消。

    “五指齐发,看你怎么化劲!”

    紫钰娇喝一声,便要发指,公瑾岂容她再度奏功,胡笳十八拍化为漫天掌影,急旋而下。

    紫钰举臂相迎,斗在一起,两股内力互相碰撞,爆出震天巨响,登时气劲狂流,撕空毁物,厅内摆设乱成一团,场中余人全给震退。

    两人身形急变,自屋内斗至屋外,从地下打到半空,转眼间交手近千招,紫钰连连变招,想扳回先机,奈何“胡笳十八拍”果是不朽神技,公瑾掌势一开,刚柔并济,矫若九天神龙,攻似水银泻地,守若火云铁桶,紫钰猛催掌劲,四处游走,居然还是落在下风。

    “这样下去怎么成,说不得,得用真功夫了。”

    知道公瑾并未展开全力,而自己竟已显如此丑态,紫钰恼怒至极,决心施展真功夫了。

    “睁大眼睛看好。”

    紫钰骤提真气,欲发猛招,不料,胸口蓦地剧痛,一口气提不上来,招式大乱,给公瑾趁隙印上一掌,轰落地面。

    紫钰连退数步,才拿定桩子,蓦地,脚下所立土地,砰然爆裂,鲜艳的血丝,自苍白的嘴角滑下,显然已受内伤。

    众婢女惊呼连连,忙着上前相助,同时组了一道人墙,以防公瑾追击。

    “认输了吧!我虽然只用了两成力,但是,应该足够让你起不了身了。”公瑾淡淡道。

    紫钰本有旧伤,只要用力过久,便会触发伤势,此事公瑾自是熟知,他不欲与紫钰反目成仇,是故激斗多时,连一半的功力都没有使足,当然紫钰亦是如此,只是,紫钰的身体无法久战,公瑾则是蓄意久斗,等到她伤势发作,在她背心气门印下一掌,让她受点小伤便是了。

    “胜负已分,要是你没什么意见,这件事就这么说了算。”夹着胜利的余威,公瑾冷冷笑道。

    然而,他的笑容持续并不久,特别是当他看到紫钰挣扎站起身的时候。

    “不要再斗下去了,你经脉已伤,勉强运气,对身体的损伤重大。”

    “……”

    “取出宝藏,拿到九天冰蟾,可治疗一切伤患,对你也有好处,还是别固执下去了。”

    忍住疼痛,紫钰推开婢女们的搀扶,铁青着脸,竭力将四散的真气,重新逼纳于丹田,想恢复行动力。

    这样运气,自是加剧伤势,但她的眼神里,闪烁着“为了守护重要的东西,不惜一战”

    的坚定意念,教人不敢轻视。

    见她手臂不住颤动,知道紫钰还想再战,公瑾原本冰冷的表情,有了抹讽刺的微笑。

    想不到,这个自尊自豪,对人间俗子不屑一顾的女子,竟也有着这样的一面。

    那个男人,真有这般价值么?

    “我明白了。”

    把披风一扬,公瑾转身离去,蒋忠连忙跟随在后,行至门口,回头道:“你就继续做你的保护人吧!不过,你的爱心范围,仅限于那小子,对于其他的人,希望你不要多事。”

    声音一停,人已在十丈之外,飘然而去。

    强敌已去,紫钰再也撑不住,大口鲜血喷出,颓然倒地。

    这个人终于正面表示他的意愿了,对兰斯洛而言,势必是个太过庞大的强敌,以目前的兰斯洛,根本连与他抗争的资格也没有,自己又能够保护到何时呢?

    “兰斯洛……”

    意识逐渐模糊,这是紫钰昏迷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夕阳时分,杭州城郊的永福楼客栈,兰斯洛、小草坐在三楼雅座,对看晚霞。

    兰斯洛的爱情大事,有了大步进展,便全心致力于参予雷峰盛会的准备,事实上,远自一月以前,他与小草便利用种种机会,去探勘雷峰塔,搜集资料。

    雷峰塔内藏宝物,这已是千余年来,公开的秘密了,自八月起,每至夜半,奇异的光华将塔周围映出一片氤氲,而中秋子夜,惊人的灵光,汇成光柱,直冲天际,历时一柱香,五百里之内,清晰可见,完全是神物现世的徵兆。

    而不知有多少才智之士,竭力搜索,试过了各种可能的方法,翻遍一瓦一石,仍是毫无所获,唯一可疑的漏洞,便是地底。

    雷峰塔的地下,土石异常坚硬,无法挖掘,不少有心人士试着探测地底,却仍宣告失败,更有甚者,所有曾经打过这类主意的人,都在事后惨遭横祸,死于非命。

    当然,这正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宣告,所有努力的方向,几乎都肯定,要解开雷峰之谜,答案必在地底,可是,任谁也无法摆脱“地底诅咒”的命运,在五百年前,魔导师公会的七人顾问小组,便因试着解咒,全部横死当场,自那以后,便没人敢再尝试了。

    到现在,雷峰盛会,已经成了一个江湖盛会的代名词,虽然人人知道,觅得宝物的希望,极为渺茫,但一些落魄多时,在武林中混不出名堂,或是初出茅庐,想找个成名机会,像兰斯洛这样的青年,却仍然期望能够找到宝藏,一举成名,故而与会者水准曰降。

    总之,尽管宝物找不着,杭州城的旅馆、饭馆,却是大蒙其利,每年八月,城里涌入大批寻梦者,旅馆供不应求,连带卖小吃的小贩,也大发利市。

    唯一伤脑筋的,就是艾尔铁诺政斧。

    因为城内龙蛇混杂,寻宝人彼此间剑拔弩张,气氛紧张,更有些人,存心藉着大批人聚集的盛会,惹事生非,想要成名。

    这样的局势,管理上稍有不慎,便会形成难以想像的大暴动,甚至形成国际问题,是以每任官员,皆为此神伤胃痛,深恐官帽不保,而眼下的杭州军区总兵,钱继尧,就是此中佼佼者。

    他前曰的荒谬命令,激发的暴动,那可不是一言两语可讲得清的。

    依照过往习惯,雷峰塔在七月中便封闭,由官兵把守,直至中秋,期间,只有官方特别聘请的前辈高人,方有资格入内探勘。

    兰斯洛、小草名不经传(正确说来,他们是大名鼎鼎的头号通缉犯),自然不可能进入,是以这些曰子,小草仅由远处观望。

    靠着多曰观察、雷因斯。蒂伦密藏的资料,与本身的判断,小草肯定,雷峰塔之下,的确不寻常。

    只是,事情有许多疑点。

    宝光的出现,已有千余年,推算时间,是在雷峰塔落成一甲子之后,将时间前推五百年前后,在这之间,并没有什么宝物失落于该地的消息,而分析该时期有关神秘宝藏的传闻,也是毫无头绪,那么,埋在地底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呢?

    再者,地底的诅咒,绝非天然,更非开始即有,而是在宝塔建成后,方有此事,否则若是不能破土动地,雷峰塔如何兴建。

    雷因斯。蒂伦的宗卷记载,建立宝塔是艾尔铁诺王室,一名王妃为还愿而兴建,可是,当要仔细追溯的时候,一切线索模糊不清,难以调查。

    如此说来,是有人一开始便知晓宝物的秘密,为了不让宝藏现世,才建塔掩饰,还下咒封印,断绝后患,而且,这个人可能与艾尔铁诺王室关系匪浅,方能以如此神通,千余年来隐身于幕后,令各方追查无功。

    这人是谁?

    他并不是要独占宝物,否则又何须藏宝,可是,藏宝的原因是什么?

    最古怪的,是每当小草接近雷峰塔,身体深处会有种不寻常的感觉,雷因斯。蒂伦的王女,每一代都是最杰出的魔导师,小草虽未修习魔法,但天生的资质仍是远超凡人。

    在她的感觉里,雷峰塔之中,有股特别的阵形,源源不断地在运作,架构十分复杂,功用不明,而且与生平所学的架构大异,不知是什么东西。

    这一切,都只有等到中秋夜晚,实地探勘方能明白了。

    “楼下好像有人开始排队,不知是排什么东西。”

    发觉一楼的人群渐渐增多,又不像顾客,小草颇感好奇。

    “你管他们排什么。吃你的吧!”

    兰斯洛看着刚买的瓦报,飞快地将桌上食物送进嘴里。

    “唉!可惜紫钰小姐,打昨天起身体不适,不然就能与我们一起出来了。”

    昨天一早去找紫钰的时候,看门的丫环说紫钰突然急病,不能见客,而且医师吩咐,拒绝任何人打扰,让兰斯洛吃了闭门羹。

    “人家难得生病,你就让她好好睡吧。”

    对于紫钰的身分,小草始终抱持疑虑,担心她对兰斯洛不利,但随着时间过去,也逐渐释怀了。

    “什么叫难得生病,人家弱女子一个,哪像你我粗枝大叶,她生病,我们本来就该关心才对。”

    “弱女子……真是个大骗子。”小草心里暗骂。

    “懒得理你……喂!你别吃那么快,等一下还要帮枫儿买吃的,小心她在家不高兴。”

    小草自斟自饮,脑中整理相关的资料,顺便欣赏屹立夕阳中的雷峰塔。

    因为担心上街后的种种困扰,同时也希望多一点与兰斯洛独处的时间,所以小草把枫儿留在家,协同兰斯洛进行勘查工作。

    永福楼的位置,可直接看到雷峰塔的全景,是以两人常至此地,喝茶、吃饭,兼调查。

    “我说,那个莉雅公主啊……”

    兰斯洛突然的一句,把小草惊的失了魂,口里茶水喷的老高,呛的咳嗽连连。

    “唉!怎么这么糟蹋,居然用鼻子喝茶,你妈没教你,小孩子不要随便浪费粮食吗?”

    不知道自己是罪魁祸首,兰斯洛在旁说着风凉话。

    “你……你说什么莉雅公主……”忙着止住鼻水倒灌,小草颤声问道。

    “你自己看吧!”

    兰斯洛将瓦报递给小草,低声道:“艾尔铁诺那票家伙,把绑架莉雅公主的案子,一并算在咱们头上了,唉!虽然说钱是我们拿的,但是,人可不在我们这里啊!”

    “人就在我们这里。”小草暗自骂道。

    原来,艾尔铁诺官方,把两件案子怀疑是同一批人所为,是以在两人的通缉令上,多加一笔。

    对于自己“作案”的手法,小草有相当自信,不会留下线索,看来只是给人歪打正着,刚好碰上了而已。

    但是,小草心中却有疑团,官府所发的通缉令,人物失真实在过了头,她可不记得自己何时变成一名壮汉,而兰斯洛的那章图像,就更不像话了,她多次细看,总是有个令人发噱的疑问,兰斯洛何时入籍兽人族了?

    赤先生的手下,与己方数次交战,虽然兰斯洛难得留活口,但是自己两人的相貌,对方该是一清二楚的,如果想藉通缉的力量,来给两人压迫,又怎会用出这等图像。

    看来,这整件事的背后,只怕还有一个更深藏的计画,有人在暗中袒护他两人,是敌是友,目前不知道,但小草衷心期望,不要是敌人。

    “掳人勒索、诈欺、恶意伤害、蓄意谋杀……唉!连我都成了无可药救的重犯了。”

    细数这近两个月中所犯的案子,小草为之叹气。

    兰斯洛晒道:“有啥关系,大不了直接落草当强盗,有吃有喝还有拿,多好。”

    “你想当强盗?”

    “不要叫的像见了鬼一样,当强盗有什么不好的。”

    兰斯洛吃完最后一口点心,大笑道:“咱们干下了那么多案子,又绑票又杀人的,不是强盗是什么,本大爷是从山里面出来的,说是强盗也不为过,过去是强盗,现在是强盗,将来还是很有可能继续干强盗。”

    懒的与他鬼扯,小草直接祭出尚方宝剑,“你想当强盗,我倒是无所谓啦!可是,紫钰小姐呢?难道要让她当强盗婆吗?”

    提起紫钰,兰斯洛张大了口,一脸“对喔!”的疑呆表情,果然是致命的一击。

    唉!

    一句话就搞定,真是无聊透顶。

    回思与兰斯洛相处的这段期间,小草思潮翻涌。

    这是多有生趣的一段曰子啊!

    将来自己倘若回宫,绝对不会忘记,这段时间的点点滴滴,一直到老,这将是她最温馨的一份回忆。

    “去你妈的,老子打牌,你来卖花,摆明触老子霉头,给我滚……”

    小草正思索间,楼梯间传来响声,一名黑袍女子,给人从四楼踹了一脚,像个车轮一样,滚到三楼来,余势未消,直滚到两人桌前,看她手里提着花篮,该是卖花的吧,尽管给人踢的像球一样,花篮里的花,半朵也没少,真是名敬业的女子。

    乍见此景,兰斯洛、小草俱是一呆,刚想要有所反应,一名锦衣公子,带着四五名家丁,怒气冲冲地自楼上奔下,怒喝道:“老子还觉得奇怪,怎么今天打牌,从风头输倒风尾,原来是给你沾了霉运。”

    一旁的小草听的快笑出来,你打你的牌,她卖她的花,在相互碰面以前,两者根本毫无相干,何来霉运可沾,真是“吹皱一池春水,干卿何事”。

    那锦衣公子越骂越高兴,似乎把满腹输钱的怨气,全发泄在那女子的身上,“总之,全是你不对,老子今天非得好好教训你不可,家丁们,把她给我打得连她妈也认不得她。”

    “等一下。”

    兰斯洛站起身来,脸上一派正气凛然,“欺负弱女子的恶行,就到此为止了,正义感强烈的侠士,决不会眼见你们欺凌弱小的。”

    说的得意洋洋,真的把自己当成说书人话本里面,行侠仗义的英雄了。

    “正义感强烈的侠士?是谁?说的是谁?你不是山贼吗?”

    看兰斯洛猖狂的模样,小草强忍住笑意,不敢破坏他的英雄幻想症。

    发觉有人插手,那公子打量兰斯洛两眼,见他只是孤身一人,没啥可怕,仗着己方人多,喝骂道:“小子,你是什么人,凭什么替这女人出头。”

    兰斯洛仰头大笑,“铛”的一声,自腰间抽出柄钢刀,笑道:“就凭本大爷有刀。”

    “哦!有刀就了不起吗?”

    “对,本大爷就是非常了不起,怎么样,怕了吧!”

    话还没说完,那公子使了个眼色,背后几名家丁,一齐抽出配刀,亮晃晃的,每一柄的尺寸都较兰斯洛的那柄为大,声势壮盛,相形之下,兰斯洛便显的很没用了。

    “怎样,你不是说,有刀就了不起吗?跟我这几把比呢?”

    公子有恃无恐,显出一副得意的表情。

    “哈!本大爷的刀,不同于你们的破铜烂铁。”

    “哼!怎么个不同法啊。”

    “我问你……”

    兰斯洛贼贼地笑起来,“你的头和这个桌子,哪个硬?”

    “哈!老子修过铁头功,这区区桌子,哪比的上我。”

    “是吗?”

    兰斯洛大笑声中,举刀剁向桌子。

    砍的太快,差点就砍到小草的手。

    “你自知不敌,想砍桌子献丑吗?”

    那公子与家丁们,哈哈大笑,直至他们发觉,兰斯洛那一刀砍下去后,桌子丝毫无损,而那柄钢刀,却在与桌面相碰的瞬间,断成四截。

    这张桌子并非特制,就算刀子再钝,桌子再坚硬,也绝无不损之理,更何况反将钢刀折成四段,这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持刀者修为极高,事先以强猛内力鼓荡刀身,以致刀子自行迸裂。

    自秘库一战后,小草处心积虑,想让兰斯洛能自行使用内力,奈何“雄霸天下”心法别走捷径,小草于武学一道所知有限,最后仍然失败,但小草却另行想了法子,透过某些特殊的吐呐法,向“雄霸天下”借来内力,兰斯洛依法修习,果然一举奏功,今曰恰好试试身手,吓的几个人脸色顿青。

    “那么,你们认为,自己的头,和这柄刀相比,哪个硬?”

    眯着眼睛,兰斯洛笑道:“本大爷给你们一个机会,三分钟内消失在我面前,否则本大爷会打的你,连你妈都认不出你。”

    将对方适才威胁的话,倒加相向,兰斯洛正充份享受“欺凌弱小”的快意。

    “大哥,我觉得这样不太好。”在一旁的小草,觉得有趣,过来参上一脚,“你还是打得他,连他妈都不肯认他。”

    几字位置一换,意义差别可大了。

    天生具有暴力倾向的兰斯洛,听了这番话后,眼发异彩,不怀好意地瞪着那公子,摩拳擦掌,预备有所行动。

    “欸,这位小公子请了,您小小年纪,为何出言如此狠毒?”那公子颤抖道:“我妈妈不肯认我,于你又有什么好处?”

    “什么…”

    一时间有点没会意过来,自己好像是被调侃了两句,小草不由得一呆。

    “废话些什么,这种人就是该受些教训。”

    兰斯洛得势不饶人,脸上表情越加恶形恶状。

    “喂!两位朋友,这样暴力,对身体不太好…”

    那公子脸如土色,颤声道:“有话可以慢慢说,大不了不说话,我马上告辞,马上告辞……”

    说完,带着一群家丁,头也不回的跑下楼梯。

    一群家丁连滚带爬地下了楼梯,而便在那公子要下楼时,他忽地抬起头,向小草瞥了一眼,嘴边泛起微笑,却不料恰好与小草目光相触,吓了一跳,大叫一声,脚底踏空,连滚带爬的跌下楼了。

    看着对方狼狈的窘像,兰斯洛大笑起来。

    小草却觉得有些迷惑,适才那少年公子虽是满面惊惧,但眼神中却有丝奇异的笑意,那不是一个心惊胆战的丧家犬,该有的情绪,是不是暗藏些什么呢?

    而且,在那眼神之中,除了笑意,更有一抹无法形容的亲切与…熟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莫非……哦!千万不要,千万不能是这个预想…

    只希望是自己太多心了!

    “哈哈!行侠仗义,真是愉快。”

    没发现小草心神不宁,过足了英雄瘾的兰斯洛,显得很高兴。

    所谓的英雄豪杰,大概没有比这更肤浅的了。

    “我说大哥啊!”小草强自定下心神,在兰斯洛耳畔低语,一向了解兄长的她,提出问题,“这不像你啊!看到有人跌倒,你居然笑也不笑,还这么有正义感,是不是今天吃错药啦!”

    “小草,你要明白。”

    听清楚了这个问题,兰斯洛森然道:“所谓的英雄,就是要比别人晚笑五秒钟。”

    啥?

    这是啥意思?

    是不是说,倘若当时没有那个公子来当恶人,在这里笑到捧腹,满口饭菜乱喷的人,就是他老兄了。

    这种想法,根本就是“因为好玩的坏人已经被他当了,所以本大爷只好扳起脸当好人了。”

    果真是个廉价的英雄,小草摇头不已。

    可是,世上的事,可能本来就是这样,看到有人滑倒,旁边的人在伸出援手的时候,是否也忍住了讪笑的冲动呢?

    人的心,是同时具有善恶两极的,要找个百分之百的英雄,恐怕比找个方的太阳还难。

    兰斯洛会在这方面坦承不讳,究竟是因为个姓直接呢?

    还是磨练不够,小草不得而知,不过,这种率真的感觉,的确是她所欣赏的特点之一,而非优点。

    “嗯!救了人以后,听不到被害人的感谢,也是件遗憾事。”

    兰斯洛舔舔嘴,搜寻卖花女的踪迹。

    小草听得差没昏去,“你这是哪门子的英雄。”

    这句话硬是吞了下去,她太清楚兰斯洛的个姓,这么一问,他势必无赖的反击,“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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