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青萌就顺着他的胳膊滑了下来,段引东的胳膊擦过吴青萌翘翘的臀,虽然连接触都算不上,可是还是心猿意马了一把。但是他这种心情只保持了三秒。以为吴青萌对着他身后说:“徐迟安。”
段引东扭过头,看到了双手插兜的徐迟安。
既没有惊喜,也没有生气,徐迟安就那样双手插兜看着两人。
简直就像是一场对峙。
徐迟安忽然转身走了,吴青萌一愣,然后追了上去。段引东也不得不追上去,他有种被捉奸在床的感觉。
徐迟安走的头也不回,脚步匆匆。吴青萌在背后亦步亦趋,紧紧跟着他,其实知道徐迟安可能已经出轨的事后她现在的正确反应应该是根本不要追上去,让他反思错的究竟是谁!要么说自己没出息呢,脚简直就像是自己长了一个脑袋,没听她的命令就追上去了。可是也好,万一徐迟安一不高兴和她分手怎么办。虽然她还没想好怎么面对徐迟安。
似乎根本没有想到要停一样,徐迟安走的飞快,很快他走出了动物园,但是依然没有停下来,而是朝着高铁铁道下面走过去。
宛如远古死去巨龙的骨架的脊骨一样的高铁铁架横陈在公路一侧,灰白色的巨大水泥墩节次排列,上面不时驶过子弹式样的列车。这一切都显示出它坚实可靠的品性优良。水泥墩与地面接触的地方长出了高高的残缺的野草,废弃的料石零零散散堆积在草丛中,徐迟安走到这里的时候杂草遮没了他的小腿。他停了下来,转过身定定地看着紧跟上来的吴青萌和段引东。
吴青萌走的气虚喘喘,她走到徐迟安跟前却没有说话,她也知道徐迟安是不要她说话的。因为徐迟安的眼睛紧紧盯着的是段引东。
朝段引东勾勾手指,徐迟安脱掉了外套,露出里面的长袖POLO衫。徐迟安的眼睛中也不是愤怒什么的,只是一种不高兴,就像某天你走在路上,看到并未挡你路的垃圾箱,你上去踢了一脚,然后你感到很爽。踢垃圾箱不是因为你愤怒,只是因为你不高兴。此刻徐迟安冲段引东勾手指,眼睛中就是这种情绪。
段引东居然接受了徐迟安这样的挑衅。
倒不是怕徐迟安,他只是感觉今天自己似乎不占理,而不是理直气壮的打架是段引东不愿意的,那样打着没劲儿。
“徐迟安,你想打架吧!可是我不和你打,萌萌在一旁看着,像小混混一样争风吃醋?能有点素质吗?”
但是吴青萌却没有段引东想的那样焦急地在一旁喊别打了别打了之类的,她只是倚在水泥墩上,静静看着两人,完全以看客的姿态来看两虎相争。
这很奇怪,段引东的印象里徐迟安不是一个争勇斗狠的人,他不会随随便便看谁不爽就拉出去干一场,现在他居然主动挑衅,这就很奇怪了。而吴青萌更奇怪,照理来说她早就上来说了,可是现在她居然在一旁一动不动,而且段引东还注意到吴青萌说过第一声徐迟安后再没有和徐迟安说过一句话。太诡异了,段引东的暴脾气在这里根本没有爆发的地方,他想他还是走吧,这可不是退缩,而是识进退。
“你们在这玩儿吧,我走了。”段引东甩下一句话,转身就走了。
但是走了两步他不走了,摸摸后背,明显感觉到被水泥块砸到的地方肿了起来。
“我——操!徐迟安你他妈给你脸不要脸了是不是?”段引东终于被徐迟安挑逗成功,他人生中为数不多的一次忍气吞声被徐迟安一块水泥疙瘩给浪费掉了,他段引东,竟然能被人欺负到这种地步,而且还是用这种小学生打架时才用的低劣招数。他发誓今天要把背后用水泥疙瘩仍他的货给揍成他妈都不认识的王八蛋!
浑身的肌肉暴起,段引东刷一下脱掉了自己的外套,里面只穿了一件紧身的黑色小背心,更让段引东黝黑的肌肉显得壮硕!
段引东一个简短的助跑,像是一只头部扁平的野兔,脚尖在地上点了几下,就风一样冲到了徐迟安的面前,最后离徐迟安还有两三米远的时候忽然高高跃起,抬起膝盖,正是一式飞膝,如果被他顶着,恐怕不是骨折也要皮开肉绽。
还好徐迟安反应也够灵敏,身子及时一侧,就闪开了。但是段引东的腿上像是缠了几圈弹簧,脚刚接地便猛然弹起就是一记回旋踢,但是徐迟安似乎能预料到他的招式,身子向后一仰又躲开了。
两下都被躲开,段引东整个怒了,他请师父请教官练这么些年是白练了?
暴吼一声,段引东整个人贴了上去就是一记华丽丽的肘击,距离太近,徐迟安根本没有躲开的可能。既然逃不开,徐迟安也挥起了胳膊肘,采取了同归于尽的打法。在段引东的胳膊砸在徐迟安的脸上的同时,徐迟安的胳膊同样把段引东砸的不轻。
段引东一摸嘴角,发现自己见了血。再看徐迟安,嘴上倒是没血,鼻子却流出了两道长河。
一见血段引东的狂性被彻底地激发了出来,根本也不讲招式,冲上去就把徐迟安给按在了身下,但是徐迟安并不比段引东弱,挥手一拳把段引东又给打了下去。两人在这你来我往打来打去,吴青萌在一旁一边看一边抠指甲,悠闲的很。
等到两人打的差不多了,吴青萌的指甲也抠的差不多了。
段引东站起身,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指指徐迟安,段引东骂道:“你他妈就是一神经病!”转身看看身后无动于衷的吴青萌,段引东恼道:“你也差不多。”捡起地上的衣服,背在肩膀上,段引东一边揉着脸一边走开去了。他忽然意识到只有吴青萌才能消受徐迟安,也只有徐迟安才能忍受吴青萌。
等到段引东走远了,吴青萌才慢吞吞地走上来,从兜里掏出纸巾来擦徐迟安的脸。徐迟安闭上眼睛,顺从地让吴青萌给他擦来擦去,可是依然不说话。脸上至始至终的没有表情,吴青萌和徐迟安脸上的表情差不多,说明她现在和徐迟安是一样的心情。
背叛!这是两人心中共同的想法。难以割舍,与背叛共同存在。
徐迟安是因为吴青萌将他所有的一切都给了她的家族,让他一夜之间一无所有。吴青萌是因为徐迟安背着她和她最亲爱的姐姐不清不楚,让她众叛亲离。可是现在两人保持了惊人的默契,在彼此不知道对方烦恼原因的情况下共同保持了沉默。不说话,但是也不分开。
徐迟安在前面走着,吴青萌在后面一步远的地方跟着他。他停下来,她也停下来。共同的沉默填充两人之间的空白,但这种沉默不是空空如也,而是紧实的,有着丰富内容的沉默。
两人毫无目的地行走,只是让眼睛牵引着脚步,哪里风景好,就在哪里多停一会儿,坐在一个能坐的地方,将视野放的无限大,让风拂面,将种种好的坏的嗅觉印在鼻子里。无人的空旷之地,风都无法舞蹈的地方,云彩死去的天空,文明足迹还未完全踏足的清净之所,是能将他们安放的。最终徐迟安走到了承天市的内湖,就是上一次吴青蝉和郭翠翠所在的那个地方。
因为内湖的水已经下降好多,使岸边的一处观景的高台高出水面大约一两米,露出水痕和晒干死去的水藻。徐迟安坐在高台边上,将下巴放在高台边上的铁制栏杆上,看着水上层层的波纹,和一钻进水里就能消失半天的奇怪水鸟。吴青萌和他并排坐在一起,荡着两条细长的腿,也把下巴放在栏杆上,闭上眼睛,听风吹过耳朵的声音。
附近有一家卖饮料的小店,吴青萌坐了一会儿就去买了两杯热可可。她给徐迟安买了一杯,徐迟安接过之后喝了一口,吸了口气,嘴巴里的伤痕还是有点疼。他站了起来,似乎重又有了力气一样继续走开去了。
徐迟安走的方向是承天市边上的一个小小的山,叫鹤子丘,鹤子丘虽然不高,但是能够俯瞰到承天市的全景。离这里不远,但是也要费一些时间。徐迟安和吴青萌一前一后,手里捧着可可,向鹤子丘走去。
等他们来到鹤子丘的时候天已经快要黑了,吴青萌的手机嗡嗡响个不停,可是她不接。徐迟安的手机也在响,他也不接。两人只是默契地爬上了鹤子丘的山顶,坐在山顶的一块巨石上,看着山下逐渐灯火辉煌的城市。身边不时有人走来,又不断离去,人越来越少,山顶上只剩下他两个人。深秋的夜晚已经有非常的寒意了,吴青萌穿的衣服不保暖,肚子又有些饿,所以她又跑到便利店去买了面包,烤香肠,和酸奶。她买了好多,用面包将香肠夹起来递给徐迟安。
徐迟安接过面包,看看吴青萌,然后把面包递到吴青萌的嘴边,吴青萌愣了一下,然后张开嘴咬了一大口。她又把自己的面包递给徐迟安,徐迟安也低下头咬了一大口。酸奶不是一个口味的,吴青萌喝一口酸奶就举着让徐迟安也喝一口自己的,然后凑上去喝一口徐迟安的。
他们仍然没有说话。
天气越来越冷,那些暖色的冷色的像是海底的荧光生物一样的灯光渐渐充满整个城池,流动的静默的灯火闪烁的像是天上掉落的星河。这样一种壮美,使组成与远观的个体本身都显得渺小无比。它们瑰丽的颜色以各自不同的介质释放到黑暗的天空之上,被吴青萌和徐迟安的眼睛接收,他们屏住呼吸,放弃语言,吸收这种不知道是来自现实还是来自臆想的美好。
冷侵入了吴青萌的衣服,她抱紧自己的身体。忽然感觉身体变得温暖,转过身,却看到徐迟安的外套被盖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们依旧是沉默的。但是眼神此时都变的单纯可爱,吴青萌的眸子里带着好玩儿的好奇的神情,目光在徐迟安的脸上转来转去。徐迟安也转过头,看吴青萌的好看的,有着婴儿肥的脸。
“嗨,徐迟安。”吴青萌终于说话了。
“恩?”徐迟安也说出话算作答复。
“我们去开个房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