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邢夫人接了差事,王熙凤不得不在旁襄助,先是从公中调了几个粗使婆子将梨香院的东西归置了一遍,又从大房挑了些手脚利索的丫头婆子,将每一处都细细清扫过。
时值春末,院中梨花早落了个干净,便是有些残花未落,也在枝头摇摇欲坠了。王熙凤素来不喜那些惨淡白花,是以只依着自己的喜好,吩咐人寻了许多不同品种的菊花进来,于显眼处置上两盆,又定了个花房的婆子,日日进来照料。
不过两日便将梨香院收拾齐整了,独差一些摆件并床上用品,与王夫人说过一回,不见回音。于是第二日去西院给老太太请安之时,王熙凤刻意问起,纱帐是用现成的还是新做的,林姐儿过来身上尚未除孝,想来要挑素净一些的料子云云。
老太太向来不管这些个小事,只说叫与二太太商量着办,便继续与宝玉说话去了。
王夫人心中暗恨,却不敢过分拿捏,下午便差人从库房挑了素净一些的东西送至梨香院中。且不管过程如何,花了几日布置,又陆续添了些零碎摆件,总算将这梨香院布置妥当,远远瞧去,不似荣禧堂中处处奢华富贵,倒有些像林府,处处透出清雅。
老太太不曾亲来验看,只差了鸳鸯过来瞧过一回。王熙凤陪着鸳鸯在梨香院中走了一圈,时时指点一二与她。
“老太太尽放心,奴婢瞧着那院子,竟有十分气度,一应物事皆已置备妥当,万不会委屈了林姑娘姐弟。”鸳鸯笑着回了老太太的话,又将自己心中觉得得意之处捡了一二说了,老太太原就十分信她,自不存疑,且将心放下。
虽说王熙凤接了差事,好在事情并不复杂,头先两日都交予邢夫人办的,自己则带了巧姐儿随贾琏去了舅舅府里。
再见舅母杨氏,王熙凤复又想起当年月儿截人风波,遂瞪了贾琏一眼。贾琏先时不知为何,自家媳妇现下里不过第二回登门,早起时还好好的,如何现在心里不爽,忽地想起三年前自己做的那事,摸摸鼻子暗叹,果然女子不能得罪,三年过去了竟还能想起此事。
舅舅自接了拜贴,早早便叫夫人在府里准备,在前厅与他一家三口见了礼,又叫夫人拿了许多玩意儿送与巧姐儿。几人说笑一回,因他有话要问贾琏,遂使了眼色叫夫人将王熙凤并巧姐儿带至后头小憩,方才与贾琏移至书房说话。
“这三年虽时常与你书信往来,奈何书信毕竟比不得见面,好些话于信中说不出口。”舅舅有些感慨,每每回复贾琏书信,不过是替他解答一些官场疑惑,再支上几招罢了,到底要如何使用,全在贾琏自己。“原本将你外放至泉州,不过为着那里甚为安定罢了。为官之道,向来是无过便是有功,我本想着,待三年之后你只要无甚大过,我便能使了法子叫你留于西京。”
贾琏见舅舅面有喜色,知他对自己三年知州政绩十分满意,心中感念他为自己一番绸缪,想着若无舅舅相助,自己想来还如先前那般,每日做些奴才的事儿,出不得头,遂上前一步拜下,“外甥谢舅舅如此为我筹划。”
一把将他扶起,“好好的又拜我做甚,快快起来坐着。”
贾琏起身之后,便随了舅舅在他下首坐定。“我已去吏部交过差事,现下里无事,便先来了舅舅这里。”
张侍郎点了点头道,“嗯,你此番政绩不错,我再替你疏通打点一二,想来留京也能得个好去处,”
贾琏听得舅舅要自己留在西京,忙将心中想法道出,“舅舅,西京情势复杂,我恐力有不逮,是以心中想来,还是外任方好扑倒老公大人・在遗忘的时光里重逢。”
“官场哪里都不得清静,你此回述职政绩卓然,再要外任只怕都是些烫手之地。不如留在京中,我尚能使些力气,只叫你呆个清水衙门便罢。”舅舅心中另有打算,并不愿贾琏继续外放,遂再三劝他,“你于任上之时,施政手法大胆新颖,虽激进却能安定民生,那盐林农铁防上各种手段,如今提起,仍叫人赞口不绝,现今六部对你皆有吸纳之意,万不会再叫你外任了。”
贾琏心思急转,听了舅舅的话,只低了头思索好一阵,方才开口道,“有些事,外甥想来还是不瞒舅舅才好。”
张侍郎听得心中一跳,眉心打结,面上严厉几分,“何事?”
“外甥若留在京中,清水衙门倒也罢了,若是要办那些个实差,要出政绩实在有些困难。外甥当初泉州所施新政,皆出自内子王熙凤之手笔,便是泉州水师大捷,亦有她策划之功。若以外甥之能力,实难有如此政绩。”贾琏心中惭愧,却并不失落,王熙凤早先就怕他因自己太过强干而心生畏惧,问过不下百回,还曾言明,若他介意,自己再不会对政事有一言半语。
舅舅听完贾琏所说之话,沉思半晌,“我知你与她感情甚笃,只是她如此聪慧急智,你心中可曾有过卑弱的念头?可曾怨她太过强干,惟恐今后压你一头?我原不是那等轻看女子之人,今日你既说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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