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如此一说,眉头拧起,“你这婆子,到底无能护身保镖。我既无不妥,如何这么些年……”差一点就刹不住话头,说起无子,她不自觉的尖锐起来,每每府中下人道她刻薄寡恩,合该无一子女傍身。初时尚不介意,总以为会有一天,老天垂怜赐她一子半女,未料这些年来,自己的肚皮竟无一点动静。再听人这般议论,心中便恨不得此人立即去死。
孙氏见邢夫人变脸,心中郁闷,越是大户人家,阴私愈多,这便是为何她不愿签了死契的原因。呆得越久,越不能得那安生日子,委屈跪下,“太太息怒。”
贾赦似有不甘,“我便再信你一回,你将我与太太的屋子细细查上一遍。”说罢厉声吩咐贾琏,“琏儿,带她去。”
贾琏忙起身应了,带着孙氏往贾赦屋里去。约有一盏茶的时间,贾琏又带了孙氏回来,王熙凤又叫孙氏将邢夫人屋里查上一回。
结果令场中四人大惊失色,邢夫人屋里,一如王熙凤一般,瞧不出半点破绽。有问题的,是贾赦那里,那些个避孕的,有损男子精血的,各各都有,还一摆就是好些年头。
贾赦贾琏脸色铁青,邢夫人的表情甚为奇怪,王熙凤知她心中有怨气,也不理她,只作壁上观,静待贾赦发话。
“枉我一再相让,你竟如此歹毒要绝我大房!”贾赦怨怒冲天,王熙凤从未见他如此情绪外露,听他语气,便知自己这一步走对了,查出问题自然是好,若查不出问题,也能令他心中种下怀疑,终有一天暴发。
王熙凤偎在贾琏身边,趁贾赦与邢夫人无暇它顾,伸手轻轻握了贾琏的手一下。又用口型说了两个字,“外放。”
贾琏神情微滞转瞬便明白过来,立时跪至贾赦跟前,“老爷,这府里竟是住不得了!”
贾赦被贾琏这一跪惊到,有些恼怒,“休得胡说,你迟早承爵,这府中事物到时皆属大房,如何便住不得了!”
贾琏一时语塞,只哀哀道,“此次若不是媳妇机警,我们大房还不知要着多少道儿,儿子求老爷垂怜,好歹给儿子指条明路。”
王熙凤眼见贾琏不能一击即中,只得上前接力,一边拭泪一边进言,“老爷,媳妇心中惶恐,不知何时何处还会发生这样的事儿,竟至夜不能寐。媳妇有幸,能嫁得二爷,自进门后,一心只为二爷打算,处处行事,皆以国法家规为准。今儿遇到这事,媳妇头一个想到的便是二爷,若是媳妇无出,倒也罢了,若是二爷无子,按着当今庭律,无子不能袭爵。老爷,您想想,若是二爷真到了那步田地,老爷您如今的退让岂不是全无意义?”
贾赦三人听得这话,如遭雷击,半晌不动。贾琏转头颤声问道,“凤儿,你说的庭律可是真的?”
王熙凤神情整肃,“二爷也曾见过凤儿平日翻看庭律了,如何作得假去,若是不信,凤儿立时可将庭律找来。”
贾琏心中其实早已信了大半,见自家媳妇说得笃定,先时只觉事态颇重,如今再看,竟是十面埋伏,心中冰凉一片,瘫坐在地。
王熙凤有些不忍,“二爷,”不顾贾赦邢夫人在场,伸手握住贾琏的手,“二爷且放宽心,毕竟发现的早,孙嬷嬷也说了,细细调养,便能复原如初。往后你我二人同心,只是凡事费些心思罢了。”
贾琏心中略略宽慰,心中更觉媳妇所提外放之事迫在眉睫,遂就地拜下,“父亲,早先我们都想岔了,他们所求远不止如此。儿子先时听老太太的,公候世家,不必去辛苦挣那些个虚荣,只需打理庶务,将来袭爵便可。如今儿子回头再想,竟是错了,若儿子愿吃苦去挣些个虚荣回来,父亲您便不必处处相让,太太也何至如此田地。现下儿子愿应承父亲,愿舍下身段去挣上一挣,还求老爷成全。”说罢又是一拜。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