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从容决断的时候了,按着以往的情势,贾琏有舅舅提携,有姑父指点,外加有王熙凤的哥哥互相照应,且不说王子腾能顾及他多少,但是安稳承爵及至下一辈富贵安康也是指日可待的。只是不管是什么样的安稳日子,都经不起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折腾的,此事若无法妥善解决,想来便是给贾府未来埋下了一个足以将一众人等送下地狱的隐患,不管将来是哪位王爷上位,贾氏一族能落个囫囵便都算善终了。
见贾琏一脸果决,王熙凤与他夫妻数年,亦知他已下定了决心,遂才开口道,“二爷,上回我托您找林姑父借的书前两日看完了,只你一直忙,不得空。横竖这两日该你沐休,便劳烦二爷跑一趟,替我将书还予林姑爷罢。”
贾琏心中已知王熙凤所说何事,点头允道,“你先歇着,让小红这丫头跑一趟将书取来罢,左右我是要去一回林府的。”说罢又向邢氏作了揖,“太太,儿子还有事要办,凤儿身子不妥,还要劳烦太太顾着一二了。”
邢氏早回了神,淡笑着道,“这是自然,凤丫头是我媳妇我自要照顾的,何苦你巴巴的来求我,好似我有多刻薄她。”
“太太便是心底再软,嘴上也不肯饶人的。”王熙凤笑着往邢氏怀里偎去,“二爷自便,尽放心吧,太太可疼着我呢!”
贾琏见王熙凤脸色虽差了些,精神倒还好,遂将心放了一半,又冲她点了点头便出了门。
到得前头,见万事俱还妥当,想着还有事要办,便辞了贾赦,亲送了大夫出来。因着心中事多,一路思量行至府门,才想起看诊的胡大夫一脸小心的跟在自己身后。
忽地想起还不曾看过大夫开的方子,心中疑惑又起,平日里凤儿鲜少有个头痛脑热,今儿忽然来了这么一出,倒把他吓了个心惊胆裂,先前瞧着大夫又说无事,只得按捺了性子不好发作,此时实在忍不住相询,“她身子素来康健,平日只是瞧着弱些罢了,倒也不至如此才是。”
这胡大夫原在西京城里也算小有名气,大户人家虽然也有自己固定的看诊大夫,倒也时有相请。此时听着贾琏这话,心里略一踌躇,便行了礼,方才接道,“大人心有疑虑,鄙人身为大夫,自当解惑。”说罢声音再低三分,“只是小人这话若有僭越,还望大人海涵。”
贾琏原不过是心中疑虑,随口相询一二罢了,此时见胡大夫这般郑重,心里又沉了沉,虚扶了一把,长叹一声,“你且说罢。”
“奶奶平日无事,乃是保养得宜,只是我为奶奶看诊也不是一回了,脉像乃长久思虑过甚致气血两虚,此种状况,最为损耗心血,若是长此以往,必定于寿元有损。今日被激,症状便显了形状,日后还需好生歇着少些思虑才好将养的。”胡大夫这话说算说得直白,也不算直白。这种府宅深院,人心浮动他也了解一些,夫人们说话打的机锋远不是他这大夫所能应付。大家的太太奶奶们都精细着养大的,思虑过甚十有七八,若是心胸开阔之人,细细将养着倒也罢了,原不值得他说道,只是此次这琏二奶奶晕倒,便是平日思虑过甚,被刺激后情绪大起大落所致,若不将话说明了,往后这事儿说不得还会有。平日里听闻这琏二爷,十分疼爱自己夫人,若真如此,自己这么隐诲一提,情况也该有所改善才是了。
贾琏脚上步子微顿,眼风扫过胡大夫,见他坦然无异,心中沉吟不止,面上却不显现,只木着张脸往外头走。
到得府外,方才转身吩咐林之孝,“林管事着人送了胡大夫回去,诊金双份。”
林之孝伏了身子,应了自去安排不提。
因着早间那么一晕,去找叔父王子腾的事儿只得搁下。中午在邢夫人处用过午饭,王熙凤便执意叫丫头婆子们用软轿将自己送回了院子,又往老太太和王夫人处递了信儿,言说已大好,明日便能过来请安。老太太和王夫人先后遣了鸳鸯和金钏儿来探病,见王熙凤除了脸色稍差些外,其它都尚可,稍坐了坐便告退各自回话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