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侯的确从未见过他,不过他或许见过本侯也不一定,只是,此人到底是何人,让大皇子如此兴师动众地将本侯请来?”
杨章冷笑一声,“侯爷不妨再看清楚,你真的不认得此人?”
“大皇子,本侯看的很清楚,本侯与此人素未谋面!”温显声音沉了下来,“倒是大皇子如此急迫地想让本侯承认认识此人究竟是何用意?”
“启禀皇上。舒悫鹉琻”裴少逸开了口,“此人乃臣之岳父,亦是齐大人之岳父,因臣妻身子不好所以赶来京城看望臣妻,不知他做了何事冒犯了大皇子?”随后又对齐怀若道:“齐大人当日成婚匆忙所以应当没有拜见过岳父。”
齐怀若点头,“陛下,不知臣的岳父犯了何罪?”
“不久前大皇子接到密报,说此人与大辽使团的忠勇侯乃父子关系。”皇帝道,不怒而威。
“父子关系?”齐怀若错愕,“皇上,虽然臣与岳父以及岳家的舅兄素未谋面,但臣也知晓臣岳父至今膝下只有两个儿子,一个尚在襁褓中,而另一个乃臣妻之胞兄,只是在臣妻出嫁之前在行商途中被人劫杀,如今怎么又多出一个舅兄,而且还是辽国的忠勇侯?”
“皇上!”裴少逸不得不和齐怀若站在同一阵线,“臣听皇上一言,细观忠勇侯,眉宇之间的确和岳父庶长子温显有几分相似,可臣可以肯定忠勇侯绝对不是温显!皇上,温显已经命丧劫匪之手,入葬了温家的祖坟!就算温显还活着,可也绝对不会是忠勇侯!请皇上明鉴!”
“舅兄与忠勇侯有几分相似?”齐怀若看向裴少逸道。
裴少逸苦笑,“若非大皇子……臣还没有发觉出来,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才让大皇子误会了,只是有一点臣不明白,臣岳家的事情大皇子如何会如此清楚?而且臣的岳父几日之前才进京,而因为齐二少夫人以及臣妻的事情,伤心过度一直都呆在臣的府邸静养。”转向杨章,“敢问大皇子,您的密报是从何处得知?”
“本侯也想知道本侯为何会忽然间多了一个父亲!”温显冷笑道,“大隋皇帝陛下,本侯是奉辽主之名,代表大辽前来大隋与大隋截好,可是大隋似乎并不愿意领我大辽的好意。”
皇帝扬手:“侯爷请稍安勿躁,此事朕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本侯拭目以待!”
皇帝看向杨章,“大皇子,人朕已经给你找齐了,只是你也莫要无的放矢!”
“父皇放心!”杨章拱手道:“儿臣一定会将此事弄清楚!”
“清楚?”齐怀若冷笑,“方才裴大人已然说清楚了,不过是有几分相似罢了,大皇子又有什么需要弄清楚的?”
“大皇子,天底下相似的人多得是,大皇子的误会只要解释清楚,臣相信辽国不会介意的。”裴少逸也道。
杨章却似乎不打算罢手,“忠勇侯是不是温显,只要滴血验亲便可明了。”
裴少逸双拳骤然握紧。
齐怀若心中亦是一沉。
两人都没想到杨章会绕过那般多的分辨直接提出滴血验亲。
“皇上——”此时一直被吓的呆滞的温晋猛然开口,他虽然被吓的胆都快破了,但是毕竟也是历经世事,纵横商场几十年,如何会看不清其中的惊险?不管眼前这人究竟是不是他的儿子,他都不能认,甚至不能和他扯上任何关系,因为一旦扯上了任何关系,他,以及整个温氏一族都会大祸临头!
他的儿子成了辽国的侯爷?
这不就是说温家私通外族吗?
“皇上明鉴……此人绝对不是草民的儿子……请皇上明鉴……他真的不是草民的儿子温显!草民的儿子温显已经死了,草民亲自操办了丧事,将他下葬入了祖坟,此人如何会是草民的儿子?请皇上明鉴……皇上明鉴……”
裴少逸移到了温晋的身边,“岳父请放心,皇上明察秋毫,绝对不会让我们蒙受不白之冤的!”
“父皇,若是证实了温显就是辽国忠勇侯,这此时私通外族的死罪,依照大隋律例可是要灭族的!”杨章冷笑道:“他自然不会承认!”
“皇上,正如大皇子所言,私通外族是灭族之罪,甚至连其姻亲也会受到牵连!”齐
怀若正色道:“事关重大,还请皇上命人彻查!”
“如今已然有了一个最好的办法可以证明,还需要彻查?”杨章盯着齐怀若,“还是齐大人生怕验出来的结果证实两人是父子而……”
“大皇子!”齐怀若打断了他的话,“忠勇侯不但是辽国的重臣,更是我大隋的贵客,大皇子此举非但让我大隋的臣民蒙冤,更让我大隋的贵客受辱!此时事关国体,岂能是大皇子说验就验?再者,大皇子所言也不过是空口之言,根本没有任何实际的证据,别说忠勇侯和臣的舅兄只有几分相似,就算两人长的一模一样,只要没有证据,我们大隋也绝对不能做此有辱邻邦使臣之事!大皇子如此亟不可待地欲敲定这事,究竟欲意何为?你的心里可有我大隋?可有皇上?”
“你——”
“皇上!”齐怀若转向皇帝,“臣妻先前无端命丧火海,如今臣之岳父又无端受冤,甚至还牵连到辽使身上,臣怀疑有人暗中设局,意在挑拨构陷安国公府和裴大人,同时挑拨大隋和辽国友好关系!”
杨章冷笑:“齐大人是指本殿就是这个幕后黑手?”
“臣不敢。”齐怀若道:“臣只是担心大皇子被奸人利用!”
“究竟是本殿被奸人利用还是你们……”杨章嘴角一勾,“私通外敌本殿相信你们是不敢的,但是一个知情不报的罪名是逃不掉的!还请父皇滴血验亲!”
“大隋皇帝。”一旁沉默良久的温显笑着开口:“看来你这位大皇子殿下是真的是不让本侯好过了!”
“侯爷若真的不是此人的儿子,有何好惧怕滴血验亲?”杨章冷笑道,“本殿相信若是辽主知晓此事也会同意本殿的建议,毕竟堂堂辽国忠勇侯却是一个隋民之子,这如何了得?”
“本侯乃韩家子嗣,若是真的要论血统,本侯的身上的确有大隋的血统。”温显笑着看向皇帝,“也正是因为如此,我主方才会派本侯前来大隋,只是没想到竟然会遇上这样的事情!大皇子,我主尚未怀疑本侯不是韩家血脉,何时轮到你来置疑?”
“辽主认下侯爷之前恐怕还不知晓此事。”杨章并不退让,“听说韩家在辽国乃忠烈之后,我大隋一向愿意亲睦邻邦,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若是不查清楚,岂不是让人笑话我大隋?”
“大皇子口口声声称我大隋,倒像是如今大隋已然是你来做主!”温显直戳要害。
杨章面色一变,“你……”
“好了!”皇帝终于开了尊口,“忠勇侯,朕这个儿子所做虽然有些过了,但出发点却是好的,既然如今存了这样的疑惑,朕觉得还是验清楚的好,免得将来侯爷也麻烦。”
“皇帝真的要不顾两国体面?”温显沉下了脸。
皇帝笑道:“若是辽主真的要因为这件事而兴兵,我大隋自然不会惧怕!”
“你——”温显语塞,咬着牙道:“好!既然大隋皇帝如此为我主着想,本侯岂能不领这个情?但若是滴血验亲的结果正是本侯并非你们所说的那个人,此事又当如何了结?”
“侯爷想要如何了结?”皇帝眯眼道。
温显冷笑:“我主既然派本侯来隋便是欲与大隋交好,但是也绝对不会容忍任何侮辱我大辽的行为,至于究竟要如何了结,本侯是客,自然随主便!”
皇帝盯着他沉默半晌,随后扬手:“来人,召太医,滴血验亲!”
“是。”
裴少逸看向齐怀若,用眼神示意他想办法,可是对方却没有回应,他也只能暗自着急,旋即又看向温显,见他一脸的怒容,却不知他究竟想做什么。
至于温晋,早已经吓的几乎趴在了地上。
齐怀若不信温显来京没有预料到眼前的这一幕,虽然他不知道温显为何会成为韩家的后裔,但是他能够成为韩家的后裔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他真的是韩家的后裔!
所以,滴血验亲应当没有问题。
如今唯一的问题就是为何大皇子会如此快就知道此事,还有荣华的事情,究竟是温显做的还是大皇子的手笔?!
若是温显做的,他自然是为了保护这个妹妹,他能够假死,也同样能够让荣华假死,若是大皇子做的……
 
齐怀若的心弦顿时绷紧,面色也更加的凝重。
而这看在杨章的眼中便成了恐惧,他几乎无法压抑住心中的兴奋,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这样一个可以一举将他们击垮的机会了!
虽然他方才说他们只是知情不报,可是只要证实了这忠勇侯是温晋的儿子,他就可以一步一步地将安国公府,齐贵妃,杨衍一路牵连下去,他就不信父皇连通敌卖国的罪名都能容下!
就算无法将他们击垮,背着一个通敌卖国的罪名,杨衍也休想坐上太子之位!
很快,太医便来了,为了公允起见,过程由皇帝派出的内侍以及忠勇侯身边的随从监察着,以防有人暗中做手脚。
当太医拉着已经吓的浑身发软的温晋的手滴下一滴血之后,温显也上前,取了银针往装着清水的碗中滴下了一滴艳红的鲜血。
鲜血在水中花开,渐渐变淡,可是终究没有和另一滴血融合。
“这不可能!”杨章顿时喝道,“这不可能!不可能!”
裴少逸心里松了口气,低着头置身事外。
齐怀若看了一眼温显,心里的猜疑渐渐落定。
温晋在得知结果的那一刻彻底地昏厥了过去了。
而温显似笑非笑地看着杨章,“如今大皇子看明白了吧?”
“不可能!”杨章由喜转悲,“一定是有人做了手脚,一定是!”随即揪着一旁的太医喝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做了手脚?是不是你和他们勾结……”
“够了!”皇帝沉喝一声。
杨章看向皇帝:“父皇……”
“还不够丢人现眼?!”皇帝一脸怒容。
杨章松开了太医,身子踉跄了两步,扫了一眼地上跪着的齐怀若和裴少逸,又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温显,最后却是认定有人设局陷害他,“父皇,儿臣……”
“够了!”皇帝打断了他的话。
“的确是够了。”温显缓缓开口,“大皇子与其想着利用本侯来打击你的对手不如好好想想如何让自己便的更强,我们大辽最敬重的便是凭借自身本事得到自己所想要的勇士,最瞧不起的就是那些蝇营狗苟,整日只会如妇人一般躲在暗处算计别人的小人之徒!本侯来大隋之前也听闻过大皇子的威名,只是没想到……呵呵,还真是见面不如闻名!”
“你——”杨章脸色更加的难看,“就算你不是温晋的儿子也不能证明你就不是温显,说不定……”
“大皇子爱说什么就是什么。”温显讥讽道,随后直接对皇帝道:“大隋皇帝,方才本侯的话相信您也听的很清楚了,既然如此,本侯就等候大隋皇帝的了结!”说罢,拱了拱手,转身拂袖离去。
杨章面容狰狞。
“皇上,臣的岳父受惊过度御前失仪,还请皇上恩准臣带其回府。”裴少逸抬头拱手正色道,“若是大皇子还有怀疑,臣和臣的岳父在府中静候!”
“岳父一年之内一女病重一女……亡故,本已经受了极重打击,如今臣何处得罪了大皇子,让岳父又蒙此惊吓,臣愧为人婿,臣恳请皇上恩准让臣和裴大人送岳父出宫。”齐怀若也恳求道。
“你们……”
“下去吧!”皇帝的话压过了大皇子的失控之言。
“谢皇上!”
两人谢恩之后便扶着晕厥的温晋离开。
杨章知道自己这一次是彻底地输了,看着皇帝的怒容,双腿一曲,跪下道:“父皇……”
皇帝的神色渐渐地深沉起来,高深莫测。
……
裴府
“裴大人放心,病人只是受惊过度,并无大碍。”大夫诊治过后道。
裴少逸道谢之后便让人送了大夫去开方子,随后邀了齐怀若去了书房,今日之前他是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有朝一日要与他在书房密谈!
可是如今,他不得不放下心中的恨和屈辱和此人联手!
“
虽然滴血验亲证实了两人并非父子,可皇上也默许了大皇子的行为,他已经起了疑心,往后恐怕也会一直疑心下去!”
“那裴大人想要如何?”齐怀若神色却淡淡。
裴少逸压下心中的怨怼,“齐大人也不想这件事连累道安国公府吧?”
“我只是知道滴血验亲的结果证明是大皇子误会了。”齐怀若缓缓道,“至于皇上的疑心,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若是皇上真的要因为这些莫须有的事情将安国公府治罪,安国公府也只能引颈待戮!”
“齐明景,事已至此你我大可打开天窗说亮话!”裴少逸冷笑道,“那人究竟是不是温显我心里清楚,你心里也清楚!”
“裴大人错了。”齐怀若起身,“我从未见过舅兄,甚至连岳父也从未见过,如何认得?”
“你与她早有私情如何会……”
“裴大人!”齐怀若冷声打断了他的话,“不要将自己的龌龊付诸在别人身上,我与内子从无私情,甚至若不是当日裴大人背信弃义,我与内子不会有一丝的牵扯!”
“齐明景!”
“若是裴大人无事,我就先告辞了。”齐怀若道,“至于岳父,如今我实在没有心思照顾,还请裴大人代为照顾!”
裴少逸只能满脸愤怒地看着他离开!
他就这么断定皇帝不会借机铲除他们安国公府?!
齐明景,你就真的一点也不怕?
……
齐怀若离开了裴家并没有回府,而是直接去了三皇子府,他估计御书房内滴血验亲一事皇帝不会让人往外泄露的,所以他必须通知三皇子,同时也希望借着三皇子的手查查荣华一事到底和大皇子有没有关系。
皇帝的确封锁了消息,但是三皇子还是听到了一丝风声,而在听完了齐怀若的讲述之后,心更沉了。
“大皇兄是早有预谋?”
齐怀若摇头,“应该不像,大皇子的幕后应该还有一人,而这人能够策划此事,恐怕早已经定了我们很久了,要做成这件事一定要对温家熟悉,只是……臣娶内子之前,谁又会注意到温家?”
他可以肯定当日他对荣华的心意隐瞒的很好,而连齐贵妃都没有发觉的事情,其他人又如何得知?
待他们的婚事传出之时,温显已经死了!
那幕后之人究竟是谁?
又或者,这一切都是温显自己一手导演的?可目的又是什么?让皇上疑心安国公府?让大隋内部斗争?
齐怀若并未将自己心里的怀疑告诉三皇子,所以这些可能也不能说出。
杨衍神色很是凝重,“这件事我会好好查查的!温晋忽然来京,可有说出受谁的指使?”
“他还在晕厥之中,不过稍后裴大人应该也会来禀报殿下。”齐怀若道。
杨衍颔首,看向憔悴了许多的齐怀若:“二表哥,二表嫂一事……”
“我会查清楚的!”齐怀若不让他说下去,随后便起身告辞。
杨衍看着他,思及了母亲跟他说过的话,“二表哥,你说二表嫂一事会不会和辽国使团有关?”
齐怀若面色一凝,“殿下的意思是?”
“当日辽国细作就刺杀过二表哥,如今辽国使团忽然来京,二表嫂出事,今日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二表哥,或许母妃猜的没错,二表嫂一事和辽国细作有关。”
“贵妃娘娘?”齐怀若握紧了拳头。
杨衍道:“母妃对二表嫂一事身为愧疚,这些日子也让我暗中调查,虽然没有实际的证据证明,但是除了母妃的猜测,我无法找到其他合理的怀疑,京城之中不可能有人要害二表嫂的!”
齐怀若讥诮笑了笑,“我会好好查的,请代臣多谢贵妃娘娘。”随后转身离开。
辽国细作?
是吗?
他现在真的希望是,若真的是温显,她一定还活着!不管将来还会发生什么事情,她活着就好!
……
是夜,驿馆内,温显并未入睡,即便白日的事情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可是如今回想却还是心惊。
不是惧怕计划会失败,而是因为再见那个人而心惊。
他不是他的生父,可是在过去的二十年之中他一直将他视如生父,在知晓真相之前他一直怨恨着他,怨他让他由嫡出变庶出,怨他对他屡屡忽视,怨他为了厉氏将他这个儿子至于无地,可是这份怨也是来自于在乎来自于爱。
他在乎这个父亲,即便过的再艰难也从未对他放弃过希望。
可是后来,他却发现其实他不是他的生父,他的那些怨恨根本就是没有资格!
或许连他都不愿意承认其实在他的心底仍是有着一丝希望,希望她所说的都是假的,他还是温显,真真正正的温显,可是今日,看着那碗中的血始终不相容,他心底的这份希望破灭了。
他再也不是温显,也没有资格当温显!
“看你的样子,今日的事情不顺利?”就在他沉思之时,一道声音进了屋内。
温显回过神来,“驿馆之中大隋探子无处不在,你怎么来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见她?”耶律祯不答反问。
温显面色一变,“荣华可好?”
“能吃能睡倒也是不错。”耶律祯坐下,倒了一杯茶。
温显沉默半晌,“我先不见她,你带她先辽国!”
“不见?”耶律祯挑眉,“你若不见她,我恐怕不能毫发无伤地将人带回去!”
“你这是何意?”温显怒道,“荣华是我的妹妹,你若是敢伤她……”
“我不想伤她。”耶律祯打断他的话,“但是若她逼的我不得不伤她,我也没有办法。”
“你——”
“这几日她表面上虽然安静的很,但是实际上却一直暗中寻找逃脱的机会!”耶律祯似笑非笑,“虽然这京城有人千方百计地欲取她的性命,不过她还是铁了心要留下,如果我没有猜错,应该是放不下她的那位丈夫!”
温显心中一痛,如今已经没有办法回头了。
“我要带她走很容易,但是你若是不想她受伤的话最好在离开之前见一见她,也好让她明白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留在这里!”耶律祯起身道,“至于你,事情办完了就离开,皇上还等着我们回去帮他了!”
“我会找个机会去见她!”温显握着拳头道,“但是在此之前你决不能伤她一根头发!”
耶律祯看了看他,“你放心。”随后,转身离开。
“等等!”温显忽然叫住了他。
耶律祯转身。
“荣华的孩子,真的没有了吗?”温显用极为轻微的声音问道。
耶律祯道:“是。”
“怎么会……”
“她的孩子是在皇宫里面没的,至于为什么会没了,与我有何关系?”耶律祯冷漠道,“不过孩子没了也不错,至少走的干净!”
温显咬着牙,却无言以对。
……
又过两日,皇帝除了派人来送了温显好些礼物之外并未就那日一事做出任何的回应,就像是根本没有这件事一样。
对于这种情况,温显并不意外,辽国虽然是大隋的心腹之患,但是还不足以到大隋惧怕而不敢得罪的地步,更何况双方都很清楚这一次的出使根本不可能改变双方敌对的局面。
温显也一直没有鼓起勇气去见荣华,直至齐怀若找来。
“内子在护国寺被火烧死一事,想必侯爷也听说了。”齐怀若神色凝重,温晋醒来之后他也见过他,但是却并未能够从他口中得知任何有人唆摆的迹象,他来楚都只是一个巧合,但是至于大皇子如何知晓此事,目前还没有查到,但是也因为如此,他更加肯定这件事和温显脱不了干系。
温显点头:“本侯的确听说了,齐大人请节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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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一直觉得她还活着。”齐怀若盯着他,“侯爷,我相信她还活着!”
温显一怔,“齐大人,人死不能……”
“尤其是在方才,我更加肯定她还活着!”齐怀若打断了他的话,“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若是她活着,那她是如何从那场大火中逃离的?一开始我以为她是在着火之前就被人掳走了,可是今日,我又一次视察走水的那间禅房,结果在废墟之中发现了一个密道入口。”
温显神色微变,“齐大人的意思是……”
“侯爷不必过于紧张。”齐怀若笑了笑,“密道已经被毁了,虽然可以重新打通,但是费时太多了,而且,若是被皇上知道竟然有人在护国寺中暗修密道,皇上恐怕不会高兴!”
“你到底想说什么?”
“温显。”齐怀若不再绕弯子,“我只是想要回我的妻子,只要她平安回来,其他的事情我都可以不追究!你也可以继续当你的辽国侯爷!”
温显当即厉色:“齐大人,本侯以为滴血验亲……”
“那日大皇子有句话说的很对,即使能够证明你不是温晋的儿子也不能证明你就不是温显!”齐怀若打断了他的话,“其实,我和荣华早就相识,十年前我们就相识,而这十年之间,我一直暗中关注着她,当然,作为她唯一的兄长,我对你也不会陌生!一个人可以改变身份,也可以改变容貌甚至是气质,但是不管如何改变,有些痕迹是永远也抹杀不了的,比如说,提及荣华之时你的眼中会有愧疚。”
温显抿唇不语。
“你对荣华的愧疚是因为什么?因为你不经她的同意将她带走?还是因为当日你假死一事?”齐怀若继续问道。
温显没有回答。
“你不回答也无所谓。”齐怀若道,“我说过我只想让我的妻子回到我的身边,你究竟做了什么为何会变成如今这样子我不会过问!”
温显吸了口气,“齐大人,你一连经历了丧子丧妻之痛,一时想歪了,本侯不会与你计较,但是本侯可以告诉你,本侯并非你所说的那人,至于你的妻子,她已经死了!如今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她已经死了,就算她没死,齐大人想要她如何解释为何死而复生?难道将你方才跟本侯所说的那一番话告诉他们?”
齐怀若脸色顿时便的很难看。
温显起身,“齐大人,你的妻子温氏已经死了,这样的结果对你对安国公府对所有人尤其是对她都有好处!齐大人一心认定你的妻子还活着,可有想过若是她活着会面临什么样的下场?”
“这就是你的目的?!”齐怀若也倏然起身,“你想断了她的一切后路?!”
温显抿唇不语。
“温显,她是你的妹妹,亲妹妹!”齐怀若揪起了他的衣裳,“你知不知道在得知你的死讯之后她有多难过?你知不知道她为了替你报仇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你知不知道……”话截然而止,随后松开了手,“不,你不知道,你也不会想知道,你不是温晋的儿子,如何还会认这个妹妹!我不知道你掳走荣华究竟是为了什么目的,但是我告诉你,她是我的妻子,我绝对不允许有人利用她伤害她!你的确不是温显,因为你没有资格当温显,荣华的兄长温显是一个可以为了保护妹妹而不顾自身的人,而不是眼前位高权重自私自利的小人!”
温显一直紧握着拳头,直到齐怀若离开之后仍是僵直着身子站着,一直到了夜幕降临,他方才动了身子,然后,唤来了随从心腹去见那个他一直不敢见的人。
出了驿馆,甩开了身后的尾巴之后,温显到了耶律祯落脚的宅院,而方才一到,便遇上了借机逃跑的荣华。
一身婢女装束的荣华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男人,整个人都呆住了,外面的事情她自然不知道,月子满了之后她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了逃跑上,而今夜好不容易得了一个机会,可结果却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耶律祯得知消息赶来,看着相对而视的兄妹,嘴角微微一勾,“既然你来了,这里就交给你了,不过温小姐,下次最好莫要私下走动,这宅子虽然比不上皇宫,但是也是处处机关的。”随后,转身离开。
“荣华……”
荣华空白的脑子在耶律祯的一番话之后方才有了其他的画面,而这些画面却是当
日姑苏所发生的一切变故。
一幕一幕,当日多痛,今日就多荒谬!
即使没有人告诉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她也明白了几分。
是啊。
她能够假死,他为何不可以?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假死?为什么要丢下她一个人?他不是说过会一辈子保护她这个妹妹的吗?
为什么?!
她这一年来的痛有算什么?!
“荣华……”温显心中一痛,上前一步。
荣华激烈反应,“别过来!”
温显顿住了脚步,“荣华,我知道你很生气,但是你听大哥说,大哥当日也是有苦衷……”
“她……”荣华看着眼前本该是最亲最亲如今却陌生的让她觉得害怕的的人,“她是不是也没死?”
他没死,那她呢?
娘亲……
她是不是也没死?
温显面色极为的难堪,“荣华,你听我说……”
“你们……”荣华看着他,视线被涌上来的雾水模糊,“你们……你们……”她究竟想说什么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了,一股窒息的感觉涌了上来,逼的她的意思渐渐模糊。
失去意识之前,她只是觉得自己很可笑,非常的可笑!
“荣华——”
……
“祖父,你想做什么?!”
齐怀若忽然被安国公召进归田居,原本以为他只是想知道温显一事,可没想到一进归田居他便被软禁,软禁在了归田居不为人所知的地牢里。
安国公看着他叹息一声,“这些日子你也闹够了,如今事情已经超出了我们的预计,你不能再闹下去!”
“祖父……”
“温氏死了。”安国公打断了他的话,“即使她真的没死,为了安国公府,为了齐氏一族,她也必须死!”
“你不能伤她!”
“那辽国的忠勇侯……”安国公沉默会儿,“若儿,温氏不能再存在于这个世上!”
“你不能伤她——”
安国公没有理会,转身吩咐身边的人,“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接近二少爷!”
“是。”
……
荣华并未晕厥多长时间,可是醒了之后,却仍是闭着眼睛,她宁愿闭着眼睛也不愿意睁大眼睛去面对自己的愚蠢!
是愚蠢!
当日耶律祯无端端出现在温家,而在他出现之后,兄长出事,颜姨娘出事,一连串的出事,她早该想到其中的联系!
颜姨娘当日所说的那个故事再次浮现在她的脑海。
那不是一个普通大户人家的故事,而是辽国皇室的争权夺利吧?
辽国……
辽国……
她万万没想到她居然也会跟辽国有牵扯!
“……荣华,我知道你醒了的。”温显一直守在身边,可是不管他如何的道歉都无法让她睁眼面对他,“大哥知道你生气,其实大哥当时也是一样……”
他缓缓的将所有的一切一一道出,他不求妹妹原谅,只求她不再折腾自己,她所受的苦已经够多了!
“大哥知道你不会原谅大哥,也不会原谅母亲,其实齐明景说的没错,我根本没有资格当你大哥……”
熟悉的名字让荣华有了反应,她睁开了眼睛挣扎坐在起了身,看着一脸高兴又担忧的温显,“放我离开!”
“荣华……”
“我不想搀和进你们的事情,我只想过我的日子,和我的丈夫,我的儿子好好的过日子!”荣华一字一字地道:“我很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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