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念听他问及自己以后打算,脑海里便立刻掠过先前她托母亲王氏捎带给祖父的那封信,不禁一怔。
徐若麟此时,却是丝毫不知她的心思,见她表情呆呆的,以为她还迷惑不解。踌躇了下,终于望着她,提醒道:“我是说,出了这样的事,你回去后,我怕你会受委屈……”
初念这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似她那日,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赵竫派来的假扮贼人强行掳走,如今事发过去已经十多天了,就算她像此刻这样清清白白地回去,也是有嘴难辨。在这个视女子名节甚至重于性命的大环境下,想来绝不会有什么好名声了……
倘是从前的司初念,遇到了这样的事,徐若麟此刻的担心倒也不是多余。只是如今的她,想法却早已有些不同了。见他望着自己,便哦了一声,只道:“我不回去的话,还能去哪里?事情虽非常,只也非我所愿。我问心无愧,谈不上受委屈。”
徐若麟见她斜斜侧卧于枕上,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睫微垂,神情十分平静,瞧不出半点的勉强刻意。压下心中随之而起的惊诧,定定注视着她。
她会这样应答,让他确实感到意外。
她和他这种司国太口中所谓“无君无父”的异类完全不同。他太了解她了:名门闺秀,所以珍视名誉,愿意为了旁人的目光而掐灭自己的天性里的鲜活。上一世,倘若不是他费劲心机出尽手段,她想必就会是那样一个持守着淑贞直到老死的女子。也正是因为她这样的性格,那时候的他,其实亦一直明白,纵然她已经被他占有,但那颗心,却始终没有像身子那样与他契合为一。哪怕,偶尔即便能从她那里感受到些须两情相悦带给他的真正欢愉,但欢愉之短促,也就如一间暗室偶尔被开了下窗,方透进半缕的阳光,随即便又被紧闭了。而屋子里,剩下的只是更为长久的沉默和无尽的黑暗。所以方才,在他步入她屋子前的设想中,他觉得她应该正在为此焦惶,甚至想象过她遭受流言蜚语后无助哭泣的模样。就这样送她回去的话,他实在是一百个不放心。也是极力忍住了,才在说完那句话后,没有接着说出“你要么不用回了,往后跟着我便是”的话……所以此刻,得到她这样的反应,饶是向来机敏的他,一时竟也不知该如何接口雪洗天下。沉默了片刻后,终于迟疑地搓了搓掌心,再次求证:“你说的都是真的?倘若有顾虑的话,跟我说没事。我会……”
初念浓密的长长睫毛微微动了下,抬眼看向他,打断了他的话。
“大伯但请放心,我真的没什么。就算真有人拿这说事,我也不会在意。我既不在意了,又怕什么闲言碎语?”
徐若麟凝视着她,慢慢呼出了一口气。
这一刻,连他自己也有些迷惘了。对于能说出这种话的这样的一个她,他到底是真的放心了,还是更加不安了?如果说放心,是因为此刻的她比他想象中的她更加坚强明智的话,那么他心底里的那丝悄然而起的不安,又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还来不及细想,见她已经撑着炕沿起来,坐跪后,朝他深深裣衽一礼。
她的这种客气举动,让他心底里的那丝不安愈发浓烈起来。像被针刺了一般,猛地从凳上起身,有些仓促地道:“弟妹,你这是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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