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述到大明疆域广大,人口成分复杂的实情。从拜蛮夷之邦为师将污辱国家尊严,到维护孔子在儒学中的地位,最终,都是为了一个结论,平等是虚妄的,只有君主的永存,才更适合国家的长治久安。
“经书是一部好经书,可惜念经的是个歪嘴和尚”,六省布政使郭璞笑着骂了一句,放下手中茶杯,拉开了寓所的窗户。帘外,阴云密布,雷声阵阵,正酝酿着一场更大的风暴。作为暴风眼,他这里反而是最平静的,就连平时踏破门坎以求一见的投机商人们,最近也不来烦他了。
其实,这些人不是不明白郭璞等人提倡的平等,亦非不懂得王汝玉、吴思焓等人提出的契约。经历了这么多年的新政熏陶,六省拥有这么工厂和商铺,参加论战的对契约的重要性认识得都跟明镜一般。但知道道理,和承认道理有着天壤之别,其中一个无法逾越的天堑就是利益,切切实实的眼前利益。允文皇帝失国已经是迟早的事,所以,此时拥力一个新皇帝,获得从龙之功,是对将来家族利益的一种有效投资,并且回报就在眼前。
投资什么都不如投资官场,郭璞知道是哪些人在尽力给平等观念抹黑,也知道这些人为了这样做。更知道燕王的行辕前那些密集的马车意味着什么。经历了洪武十七年的教训,他不会愚蠢到相信朱棣肯轻易地放弃手中权力。但他不后悔将北方六省的最高领导权交还给燕王朱棣的决定。燕王病愈,他没有理由再握住权力不放,这是北方六省的制度,也是契约,燕王朱棣可以不遵守,但他郭璞必须遵守,因为尊重制度和契约是他所提倡的,他不能带破坏契约的头,否则他与朱家那些帝王,已经没有了本质区别。
后退半步,方能更好的看清楚世人的表演。六省布政使正是这样做的,几十年的官场经验,让他将这半步把握得恰到好处,将最高权力交还给燕王,却不放弃自己的政治主张,提出让燕王带头立宪。这一步介乎退与不退之间,逼得朱棣必须在夺取全部江山前表明他的立场。
对于上姚广孝窜下跳玩的那些小动作,郭璞不屑一顾。洪武十七年,手中无兵无将,新政的好处百姓没完全认识到,他和武安国不得不隐忍。而今天,北方六省这么多新学教出来的学子,这么多伴着新政长大的少年,还有这么多与新政利益息息相关的商家和军人,他又何惧姚广孝这些跳梁小丑?
真正可惧的,不是朱棣,亦不是那些急于从龙者,而是全国的人心。否则,以目前的实力,除去一个朱棣不难,驱逐朱允文也容易,但最后谁来收拾这摊子乱局,在扶持一个朱家血脉上马,还是推一个他姓皇帝?扶持一个朱家子孙上马,无论他坐上皇位之前承诺的有多认真,待其羽翼丰满后,肯定还要尝试着复辟。武安国走上帝位,恐怕接下来,华夏大地不知几人称帝,几人自封为王。
这就是华夏的人心,大多数人习惯了头上有个皇帝。他们可能不在乎这个皇帝姓朱,还是姓武,但他们必须找一个效忠对象。保证他们觉得自己高于他人一头,有机会让他们违背规则和将律法玩弄于掌握之中的对象。实际上,这些日子郭璞按兵不动,已经有人跳出来提出了尊王的口号,一群各地的儒林首脑聚拢在一起,誓死要保卫华夏正统。而他们口中的正统,不是允文,而是必须有一个保留皇帝这个位置。最初,在商人们最喜欢的《北平新报》上,参照宋代对结党的定义,这伙人被戏称为保皇党。而其中领军人物不以为杵,反而真的聚集起来,以保皇党自居。并在六省爵士会里边迅速拉拢了一些代言人,一时间,倒也显得声势浩大。
事态发展正如郭璞所料,燕王朱棣是个聪明人,很快,他就放弃了对军队的盲目调动,又换了一种新的谋求利益方式。也许是有所顾忌吧,燕王朱棣现在尽力避免当面与郭璞决裂,而是转以通过民间舆论和手中实力对比的方式来逼迫郭璞让步。数日来,郭璞与他已经在具体权力划分上互相试探,虽然没有硝烟,但看不见斗争与战场上一样激烈。武安国当年创立的那个大圆桌,和郭璞后来打造的爵士会,缓冲了双方的冲突,但也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郭公,我们必须有所表示了,不然,爵士会里的老爷们,越来越多的要重新选择支持谁了。况且,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吴思焓站在郭璞身后,低声建议。到目前为止,冲突的双方还在充分利用北平原有的规则,但到了关键时刻,吴思焓不敢保证朱棣会不会做出疯狂的举动,毕竟,在两军对垒期间,让个把人消失,并且嫁祸的建文身上,还不是件困难的事。
“不急,聪明人不会只看一隅,让他们跳一跳,我们也看得清楚些。否则,总是人家在暗处,我们在明处,吃亏总是我们”。郭璞回过身来,笑着说道,笑容让人感到一种说不出的镇定。
“还不急?再不急那些爵爷们就都到燕王那里宣誓效忠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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