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冷笑,道,“老婆子我便是觉得一家人开开心心的住在一起很好,你却竟想要将叔祖母堂叔伯堂兄弟姐妹们赶出去,又是作何解释?”
“按祖宗家法,凡新任家主继位,父辈叔伯便必须分出端木王府,各自过活,兄弟分家则可酌情处理!”
“家法有云,只要长辈尚且在世,若不愿,分家之行便可缓上几年。老婆子我现在还活着,我不同意分家,你便不能分!”
端木恬冷笑,道:“你算什么长辈?”
“你说什么?”
“不过是个继室而已。”
“你你……你这个……”
“莫非您不知道,家法中那长辈所特指的,是老家主以及原配夫人?还是你欺我刚回王府,不熟悉家法便可以随你糊弄?”
老祖宗本是为荣芩媛之事而来,此时却不得不面对分家以及那家法的争辩,端木恬漠然的几句话说得虽然轻巧,落在老太太的耳中却是字字诛心。
她虽也是明媒正娶的正妻,但却是继室,与真正的原配夫人有着极大的差距,其中一点便是继室能随时贬为妾,原配夫人若被贬为妾,则那夫君必定会被冠上灭妻的罪名。即便是犯了过错,能休但不能贬。
而在端木家,原配与继室的差距还要更大些,比如只有原配的女儿才能被封为郡主!比如家法中的长辈,特指的就是老王爷和原配老王妃。
继室,虽也是正室,但终归是低了原配许多的哑医。
而这,始终是老太太心里的一个死结,解了几十年也没有能够解开的死结,只是以前从来也不曾有人当面的对她提起过,却没想到现在竟然被端木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一戳再戳,那真是火辣辣的疼,其揪心程度比直接一刀杀了她还要更加的让她难过。
不过她又与普通的继室不同,因为她手上有着先代家主的印信!
这是她最后也最大的凭仗!
她吸气又呼气,努力平复下被端木恬几句话挑唆起来的怒气,怒极而笑道:“好好好,你说得有礼,真不愧是我端木王府的郡主,果真是不同凡人,连曾祖母都不被你放在眼里。”
“我曾祖母在我祖父尚且年幼时就已经过世,我更是连她长的什么模样都不知道,如何能将她放进眼里去?”
“你……”
“老太太似乎是有些累了,来人,送老太太回锦园。”
这是连老祖宗也不叫,改叫老太太了!
而她一声令下,马上就有人得令想要送老太太回锦园,老太太身边的几个丫鬟当即阻拦在了老太太的前面,不让人近身。
端木恬眯眼,冷然道:“你们想要违抗本郡主的命令?”
那几个丫鬟不禁有些瑟缩,但依然站在那儿不动分毫。
老太太被护在后面,目光直直的落向端木恬,于冷酷中带着几分残虐。
“端木恬,你好!”她咬牙,从齿缝中挤出了几个字来,“你是咱王府的郡主,好!王爷出征前交付于你来当家,好!你想分家,好!但是你竟敢如此目中无人目无尊长顽劣不堪不听劝告,更是不仁不义不孝,迫害叔祖妻儿子孙,老身便手执端木家首代家主印信,代家主将你家法处置!”
兰馨院内刹那间落针可闻,便是老郡王妃也被吓住了,随之脸色大变。
母亲她这可是要彻底撕破脸皮了!
在如今的形势下,撕破了脸皮之后,几乎全无胜算啊!母亲她究竟是如何想的?
她冷冷的扫过老王妃,又看了端木宸一眼,最后又落回到端木恬的脸上,冷哼着说道:“我执行家法,乃端木家的家事,即便是皇上亲自驾临,也不能轻易干涉!”
老王妃顿时怒气上涌,忽然上前了一步,却见老太太突然转头看向她,道:“怎么,莫非你想阻拦?”
老王妃冷笑,道:“您都要对我的孙女家法处置了,我如何能够坐视不管?况且,恬恬她还是我端木王府的郡主,便是当真要被家法处置,也总得有足够的理由,不然的话,我无法向她那出征的爹交代,也无法向皇上交代。”
端木恬莫名的轻吐出了一口气,侧头对旁边倏然捏紧了折扇,眸中黑色越发沉浓的端木宸说道:“小叔,麻烦你送祖母回去。”
“恬恬?”老王妃当即转头望了过来,满脸不赞同。
她自明白孙女此举的用意,是不想让她与老太太也起了冲突,免得也被她凭着那先代家主的印信而为难了。
可是她如何能放任孙女被这老东西给欺负了?
再说,那印信再尊贵,也只是个死物,先前是因为这老东西一直将其藏着从不贸然出手才会让她们也无处下手,现在她既然出手了,难道堂堂端木王府的当家女主人,竟还会被那一个死物加一个老不死的给欺辱了去?
端木宸深深的看着自家宝贝侄女,眸色是从来没有过的深沉,也不知究竟在想些什么,半饷忽而冷笑一声,说道:“我说,你什么时候能命令本公子做事了?别忘了,我可是你小叔,亲叔,不是那些乱七八糟徒有虚名其实并没有什么实际关系的所谓长辈。”
宸公子,你这话好毒吖!
端木恬听着,却忽然就沉默了。
凤楼站在旁边眨了眨眼,哎呦,人家还没有从刚才的春宫好戏中缓过劲来呢,怎么就突然又上演了更加刺激的好戏了?
郡主好像要被这老太太给家法处置了,这可怎么办?他是继续看好戏呢,还是帮郡主做点什么呢?
他溜了溜眼珠,忽然伸手放到唇边,用力的清了清嗓子。
在这样凝重的气氛中,如此行为也实在是太具有吸引力了!
所有的人都齐刷刷的看向了他,老太太看着他眉头一皱,冷声道:“凤王爷莫非是想要插手我端木家的事?”
凤楼于是当即就皱起了眉头,也是凉凉的横了老太太一眼,说道:“咱家今天过来,其实是奉了皇上的命,送圣旨来给恬郡主的。方才见郡主忙,便没有马上拿出来,现在眼看着时辰也不早了,再耽搁下去可就要错过了回宫复旨的时辰。”
老太太顿时一愣,也敏锐感觉到了从凤楼身上透出的对她不高兴的气息,不禁暗叫糟糕,这凤家的小子可是自小就桀傲不驯的,看顺眼的什么都好说,看不顺眼那可是什么都不好说的。
而且,圣旨?皇上怎么又给端木恬这丫头来圣旨了?
包括端木恬自己在内的其他人也惊讶,纷纷转头看向了凤楼。
这家伙,奉了圣旨过来竟然都能跟她凑在一起看春宫戏看这么久,什么人啊?
凤楼娇笑着冲端木恬眨了眨眼,然后从袖子里抽出了一卷明黄圣旨,双手奉于胸前,道:“端木硕亲王府郡主端木恬接旨!”
于是兰馨院内顿时“呼啦啦”的跪了一大片,唯有老王妃一人站着躬身,就连老太太都跪伏了下去。
凤楼笑眯眯的拉开了圣旨,又清了清嗓子,才吊着声音高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端木硕亲王府郡主端木恬端庄大方,贤良淑德,性情和善,明达聪慧,与皇三子尧王修染情深义重、情投意合,特予二人赐婚,望二人从今往后能更加的亲睦相处,相敬如宾,白首偕老。钦此!”
圣旨念完,兰馨院内却静寂无声,所有人都抬头呆呆的看着凤楼,满脸震惊。
什么?这竟然是赐婚圣旨?还是将端木恬赐婚给了三殿下?就在这么一个她刚遭人陷害失了清白的时刻?
那若是被皇上得知恬郡主已非完璧,怕是整个端木王府都要遭殃啊!
端木恬倒是没有想那么多,只是看着凤楼缓缓的皱起了眉头。
凤楼又将圣旨卷好,双手捧到她的面前,说道:“郡主,接旨吧。”
旁边宸公子眯着眼若有所思,端木恬则又皱了皱眉,但终于还是伸手将圣旨给接了过来,“谢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站了起来,凤楼却还站在对面,凑过来用周围的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轻声说道:“另外还有一件事必须得让郡主您知道,因为不方便写入到圣旨里面,所以皇上特意让奴才带了口信,虽然奴才相信就算奴才不说,郡主也应该很快就会知道。”
“凤总管请说。”
“今天三殿下大闹金銮殿,说他昨晚回京,却在某巷弄中遭遇了女采花贼将他拦路劫色,玷污了他本意留给未来王妃的清白之身,并在金銮殿上扬言,定要找到那女子,让她负责!”
端木恬顿时五雷轰顶,呆呆的看着笑得满脸猥琐之色的凤楼,忽然猛吸了一口凉气。
她昨晚拦路劫色的人,竟是君修染?
兰馨院内的众人,也再次哗然,脸色各异,老太太却忽然开口说道:“据说三殿下武功高强,是一等一的高手,却怎么竟会被……”
凤楼顿时就微敛了笑容,凉凉的从老太太身上扫过,说道:“三殿下回京途中不小心受了伤,武功大受影响。”
转而,他又笑眯眯的对端木恬说道:“好了,不管是圣旨还是皇上的口信,奴才都给传到了郡主这里,我也该回宫去了。郡主,您现在可已经是皇家的媳妇,身份又不一样了。”
这是在说,有些不能再对她无礼,不然怕是要落一个藐视皇族的罪名。
老太太脸一沉,当即说道:“只要一日不出嫁,郡主便还是端木家的女儿,犯了错一样要受罚,老身执行家法,相信就算皇上知道了,也定不会怪罪!”
她这是打定了注意,定要现在将端木恬给打压下去,不然若是错过了今日这个机会,再难翻身的恐怕就是她了!
端木恬倏的捏紧了手中圣旨,转头冷冷的看了过去,道:“那不知我所犯之错,该以何种家法处置?”
老太太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侧头看了眼身旁的一个嬷嬷,那嬷嬷收到她的眼色当即上前,朝主子们行礼,道:“郡主所犯之错,若按端木家家规,当杖责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