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了目光,却依然忍不住朝这边偷偷张望。
端木恬并不去理会这些人,只低头看着握紧了她的那两只手,眼中一抹轻柔的笑意。
别人如何看待她关她屁事?她早已经不在乎那些无关紧要的目光,只要她所在意的这些人能接受她,愿意如此护着她,就是一件让她深觉满足的事情。
霓裳阁的掌柜匆匆的奔了过来,看到端木恬的时候微有些异色,然后九十度躬身,恭敬的说道:“给璟世子请安,给宸公子请安,给恬郡主请安,不知三位贵人驾到,有失远迎还望见谅,不知小的有什么能为你们效劳?”
有脚步声从楼梯急匆匆的传来,一女子从楼上直接就奔了下来,在看到端木恬的时候眼中猛然爆发出了粲然光芒,紧接着又迅速的收敛了起来,伸手将那掌柜的推到旁边,对着端木恬三人屈膝行礼,道:“我说今日怎么一出门就感觉喜鹊高叫呢,原来是恬郡主和璟世子宸公子一起来了小店。三位贵客可别站着了,快请上楼,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奴家定当竭尽全力也要办到。”
端木宸斜斜的睨了身旁淡漠的侄女一眼,笑眯眯说道:“能得萍姑娘亲自接待,本公子也是深感荣幸。”
萍姑娘当即也笑着说道:“宸公子这话可是折煞奴家了,像你们这么尊贵的人儿,便是请也请不来的,今日前来,奴家若竟敢不来接待,那可真是罪过大了。”
说着,她已在前头带路,引着三人上了二楼。
有铺子里的小厮从端木王府的马车里接出了两大包袱,小心的紧跟而上。
上了二楼,萍姑娘带了他们进入到最好的包厢内。一进门,她就忽然转身朝端木恬扑了过去,并一扑就着,直接黏糊在了她的身上,磨蹭着说道:“公子,你可算是回京了!昨日听闻端木王府的郡主回了京城,我就差点没忍住想要跑去端木王府找你,又想到你刚回来肯定有许多事情要忙,才没有去打搅你。”
端木恬不禁莞尔,伸手拍了拍她的背,说道:“接下去应该要留在京城里了,你先放开吧,将事情都给处理一下?”
她抬头,眼中水光盈盈的看着她问道:“有什么事?”
“这些衣服你都给处理一下,是我祖母先前从这里带走的,不合我身的那些我都打包了带过来,你给处理一下退货的事项。”
她顺着端木恬的手指看向那两个包袱,不由撅嘴说道:“本店自开业至今,还从来没有发生过退货的情况呢。”
话虽如此,她还是乖乖的走过去处理起了这些衣服,口中小声嘀咕着:“其他的那些庸脂俗粉哪里配跟我家公子穿同个款式的衣裳?全部处理了!”
端木恬听得无语,说道:“别跟银子过不去。”
她哼唧两声,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
不过是清点一番,很快就完成了,她让人拿来了银票递到端木恬的面前,又说道:“公子,店里又有了新款的衣裳,你要不要看一看?”
“不用,祖母为我准备了许多,短时间内怕也穿不过来,下次再说吧。”
她眼珠一溜,又说道:“如此说来,端木老王妃倒似乎很是疼爱公子您,如此,大家也就都能放心了。”
“嗯,其他人可都还好?”
萍姑娘瞄了正凑在旁边一起研究霓裳阁的端木宸和端木璟两人一眼,然后说道:“都好,就是刚得到消息说花城那边,谢家与官府勾结,想要封了咱的脂粉铺,紫鸢差点与官差直接动起了手,眼看就要被封,但后来那些人又突然匆忙离开,再没有来找我们的麻烦。”
端木恬不禁挑眉,便见萍姑娘贱笑着睨睨眼,说道:“据说,是三殿下途经花城正巧碰上了这事,就去衙门找那大人聊了聊天,之后官府就直接弃了谢家,再不敢为难咱的脂粉铺子。”
三殿下?
旁边的端木璟忽然转过头来,眼眸之中有一点异色闪过,宸公子则在那儿摸着下巴笑得不怀好意,端木恬也不由想到了半月前在花城的遭遇,当时她便隐约的好像听到有人在喊“三殿下”,原来不是错觉吗?
她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挂在腰间的一个小锦囊,想到了十年前与他相处的那二十来天,还有分别时他说的话,忽然有那么点想念。
这些年,一直都能听说有关于他的各种传闻,也知道他早已脱去了他那妖魔转世的身份,无论是在朝中还是民间都有了极高的声望,更位居亲王之位,又深得皇上的信任,应该是过得很好的。
只是十年不见,也不知他现在是否还记得她认得她?
端木璟看着妹妹那思绪游离的模样,微微抿紧了嘴角,似不满的轻哼了一声。
宸公子将这一幕看进了眼里,不禁一乐,伸手搭上了他的肩膀将大半个身子挂了上去,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我说小璟,你这是做什么?莫非你还想让小恬恬一辈子都待在端木家不成?女大不中留啊。”
端木璟理理袖子,含笑着淡然看他一眼,说道:“小叔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自是希望妹妹能嫁得一个好夫君,只是觉得君修染配不上我妹妹罢了。”
宸公子顿时就斜了眼珠子,那表情怎么看怎么犯贱。
端木璟不由嘴角一抽,又道:“再说,妹妹对他也不过就是还念着小时候的那几分情意,与情爱无关。”
宸公子干脆就不说话,只是龇牙咧嘴,挤眉弄眼,眉开眼笑。
端木璟也不由得默了下,然后抿嘴,悠悠的瞥开了视线。
再说在距京城几千里外的花城内,此时依然繁花似锦,连空气中飘荡着的都是满满的香甜味道,行走在路上,无论转头抬头低头,都总能看到各色鲜花招摇。
自半个月前谢家大夫人生了天花却跑去冰肌脂粉铺闹腾被送回家,之后两天谢家与官府勾结欲封了冰肌脂粉铺却不知为何无疾而终之后,整个花城的人都在议论着这件事。
也真是所幸谢家在花城百姓心中的风评一向都不怎么好,使得这一场风波之后,最大的受益者竟是原先的被害者,以至于紫鸢姑娘的脂粉铺非但没有被压垮,反而还有了一种越发蒸蒸日上的趋势。
更甚至,谢家的其中两家酒楼反而连续关闭,并在随后的售卖中被紫鸢姑娘一举拿下。
谢家内部似乎发生了什么变故,不然如何会突然关闭了两家酒楼?
谢家的大夫人在两天前死了,死于天花,而当日在冰肌脂粉铺的客人中也有几位夫人小姐被她传染,但却都很快就痊愈,并没有任何的损伤。
听说这是因为冰肌脂粉铺的老板提供了一个方子,告知当时在场的大夫,说可以治愈天花。
这个消息一经传出,顿时就在花城内引起了一连片的欢呼,更有人从附近的城市过来求药,随后紫鸢姑娘竟大方的当众将那方子说了出来,并说正常人使用也能预防天花,众人皆喜。
而今日,是谢家大夫人出殡的日子。
一大早,从谢家府邸到城外的那一条原本甚是热闹的街道上就人影寥寥,就连某些商铺也关闭了大门,似乎在躲避着晦气。而谢家也因为大夫人的死因特殊而只草草的为她做了法事,再草草的将她沉入棺木抬出了城去,甚至都没有将她葬入谢家祖坟之内。
城外山岗之上,谢家的人将他们的大夫人下葬之后又封了坟墓,然而他们才刚转身离开,就有几个人突然从林子里冒了出来,手上还拿着铲子锄头之类的工具,二话不说就开始挖了起来。
若是有人见状,怕是要惊恐了,然而这些人的面上却没有丝毫为难对死者的不敬不好意思之色,一个个挥舞着铲子锄头忙得不可开交。
又有人从林子里走了出来,当先的,是一个青灰色劲装的年轻男子,只是那原本应该是挺俊俏的脸上此刻正纵横密布着浅浅的淤痕,就好像是……被人狂揍了一顿之后残留下来的。
而在他的身后,是神态憨厚的虎子,旁边还跟着紫鸢姑娘,再后面,君修染施施然迤逦而来。
“你们真恶心,挖死人墓也便罢了,还是个生天花死的死人。”紫鸢姑娘捏着鼻子不满的嘟囔着。
虎子摸了摸脑袋,也是感觉有那么点不好意思。
那青衣侍卫闻言瞥了他们一眼,说道:“这是最好的办法,真是没想到一个小小的谢家,竟会有那般森严的守卫。”
君修染并不加入到这三人的言论之中,只是看着那忙碌的几人,若有所思。
他们的动作很快,很快就开了封土,又挖出了棺材,再开馆!
有人伸手进入摸了摸,从棺材里面摸出一个油纸包裹的东西后转身就朝这边走来,而剩下的那些人则又动手盖了棺盖,将这坟地恢复成原先的模样。
“主子,东西到手了!”那拿着包裹的人朝君修染行礼道,并将手中的东西递了上来。
君修染目光从那上面轻轻扫过,却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点头说道:“很好。将这里恢复原状之后你们也都各自分散了吧,这东西先让从安收着。”
“是!”
然后便将手中的东西转移到了那青衣侍卫的面前。
这叫从安的侍卫顿时嘴唇哆嗦了两下,相当极其非常幽怨的瞄了主子一眼,才伸手将这刚从棺材里面摸出来的东西捏了过去。
君修染轻飘飘从他身上扫过,笑得那叫一个亲切温柔,然后转头看向虎子,道:“这几天多亏了你们的帮助,我就不再转回花城了,就此告辞。”
“你们这就要回京城去了吗?”
他点头,面上平静,心里却早已经雀跃迫切。
他以最快的速度最短的时间拿到了他想拿到的东西,现在终于能安心的回京,他也终于很快就能见到恬恬了。
只要想到这一点,他就恨不得现在就马上转身飞奔而去。
十年……不,九年七个月零十四天不见,他此刻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