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小。”
雪千寻随即反应过来,忙叫道:“西风,快出来啊!”话一出口她也立刻明白:如果西风能够破解,当然不会等到现在。
但目前的状况却是:这并不十分遥远的距离,西风根本听不到雪千寻的呼喊,她就如同狂风暴雨中飞舞的海燕,却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浩海的牢。
锦瑟不禁喃喃:“西风,你的所见、所闻、所感,究竟是什么?”
险象环生的银钟封阵之中又是怎样一副光景?只有西风知道。
雪千寻的死死盯住钟阵,然而,即便眼睛一眨也不眨,那极速变幻的景象也超出了她对细节的捕捉能力。看不清楚!看不明白!看到眼睛疼痛也找不出破绽!可是她无法停止对身处险境的西风的注视。
“雪千寻,不要勉强你的眼睛了。”锦瑟望着眼睛发红的雪千寻,轻轻道:“不如以你对音律敏锐的洞察力,仔细听听看。因为以我对傀儡术皮毛的认知,怀疑那并不是傀儡术。你觉得呢?”
经过锦瑟的提醒,雪千寻回过神来,整理一下思绪,闭了双眼倾听,随即目光一烁,恍然道:“的确不是傀儡术,而是比之低一级的‘惑音’。姹紫嫣红的封阵虽然雄大,但只是扰乱人的视觉;而这里的封阵,虽然范围及规模都很小,却叠加了‘惑音’的波动,扰乱人的所有感官,因此反而比前者更难破解。”
锦瑟没想到雪千寻的判断如此迅速和坚定,不禁震惊:“你果然在钻研傀儡术!”
“我已经有了内功做底,不会轻易被反噬了。”雪千寻望着西风的目光不曾转移。
“可是傀儡术的难度、不,在那之前还有个问题,”锦瑟不解地喃喃,“有些东西——比如惑音——仅仅凭你闭门造车式的钻研是不可能了解的……”
“锦瑟,”雪千寻终于转过头,打断她:“既然你和西风都期待唐非的潜力、信任朱雀的医术,为什么就一而再再而三地忽视我的能力?”
锦瑟忽然有些无辜的感觉,默然。
“可以信任我么?”雪千寻盯着她的眼睛,温声追问。
锦瑟温润的双眼缓缓现出笑意:“我可以把一切交给你。”
雪千寻端坐于地,置琴膝上,道:“我以琴音打破钟的‘惑音’,那一刻,你把西风拉出来。”
纤纤十指在泠泠七弦上起舞,弄弦若锵金。雪千寻的傀儡术琴十三象之“亮”——音色嘹亮、琅琅锵锵,有响长松、住秋雨、破惶惑之气韵。置身其中,立时心开天籁,视听明朗。
锦瑟凝神聚气,等候封阵的最佳突破口。
俄顷,惑音被击破、身体冲入钟阵的那一刻,锦瑟蓦地发觉周围的空气有些微的湿热,而明明就在眼前的钟阵与西风却如梦幻泡影般忽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混沌不清的皑皑雾气。
“糟了!”锦瑟意识到什么,然而为时已晚,就在那迟疑的瞬间,身体的几处穴道猛然感到针刺般的酸麻,紧接着便是钻心的疼痛。
锦瑟原本向前飞掠的身体突然划着陡峭的弧线冲上高空,确切地说、是吊上高空。殷红的鲜血坠落,溅了雪千寻满琴皆是。钟阵霎那间销声,西风也不在眼前。雪千寻怔怔盯着琴弦上的血,那个瞬间,心跳几乎停止!
“——海、市、蜃、楼!”雪千寻的脑海里最先闪过的便是这四个字。
这里富含来自瀑布的冷水汽以及人为精心布置的热空气,因此形成了犹如沙漠中的海市蜃楼般的幻景,而对手出神入化的音波控制能力又使人对各种声源的方向产生错觉。而这错觉的代价就是:雪千寻揣着锦瑟的信任,把她送入敌人的网。
怔怔抬起头,雪千寻望见如布偶般被黑色细线吊在半空的锦瑟,细线通过她的内关、少海、天宗、昆仑、委中几处穴道,贯穿她的腕、肘、踝、膝以及肩膀。血从伤口不断涌出,浸红了衣裳。
“快走,雪千寻,找西风去。”锦瑟望着她的目光有几分歉意。
雪千寻无法移动脚步。这一瞬间的变故是雷霆灭顶般的打击,愤怒、悲恸、恐惧与绝望,各种复杂的情愫充塞于胸臆之中,雪千寻全身都在颤抖,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苍白的十指勉力按在琴弦上,宫商角徵凝滞在温吞的血气中。
蓦地,自上而下,幽幽传来一个成熟女子的声音,带着揶揄的口吻道:“原来不仅仅是琴师,还要成为个傀儡师了呢。能够轻而易举破解钟鬼的惑音,也算你有点本事,然而,要想作为一个真正的傀儡师,你终究太逊了。在还未修炼到可以战斗的程度就遇上实力悬殊的对手,我也只能同情你的不走运。不过呢,人生啊,总会不期然地遇到超出你承受能力的打击,上天没那么慈悲,给每个人做足准备的时间。”说到这,女人幽幽叹了口气,揶揄道:“逃?那就让你试试看吧。给你三次机会,如果第一次……”
“罗嗦!”雪千寻怒喝,指尖划过琴弦,铮铮的音色之中充满愤怒与杀气,“报上你的名,女人!傀儡师雪千寻向你挑战!”
“钟鬼看上的对手却向我发出挑战?有趣。不过那还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事先声明:对无理的小丫头,我可不会手下留情!”被蔑然打断说话,女人显然很不高兴,语气中透着不善的意味。
话音未落,忽听哗地一阵绚丽的弦音,锦瑟在那音韵中痛苦地颤了颤,雪千寻的所有琴弦尽数蹦断,断弦跳起,刮伤雪千寻的胳膊。
“啧啧,看起来很名贵的宝琴,居然如此不堪一击。傀、儡、师、雪千寻?你连自己的兵器都保全不了,还敢以傀儡师自居?”
一瞬即终的第一回合,雪千寻连赖以战斗的兵器也毁了。并且,她的对手比那个躲在钟里说话的男人——钟鬼——更加深不可测,她是真正的傀儡师,无影无踪,只用“音律”便可杀人的傀儡师。
周遭再度寂静无声,锦瑟止住因痛苦而颤抖的身体,微垂着眼睑,妖娆的风华悄然而逝,取而代之的是凄美的端庄和娴静,犹如凝固在时空里的一树桃花。雪千寻心如刀绞,她怎能不知那刻骨铭心的疼痛?
“别慌,雪千寻;镇静,雪千寻。”雪千寻垂下目光,在心里对自己默念,可是视线不自觉地又落回锦瑟身上,“……锦瑟,锦瑟,锦瑟,锦瑟……”心底某处蓦然沦陷,慌乱、愤怒、痛不欲生。
似乎是在暗中看清了雪千寻的每一个眼神,那个声音幸灾乐祸地道:“对了,你的朋友还在我这儿呢。好罢,既然你这个傀儡师如此无能,我就来教你一教!”
高空的细线陡然变幻了拉力,某一根上升,某一根下拉,交汇、舒展,用力。锦瑟的脸色霎时变得雪白,嘴唇被咬出一排齿痕,然,饶是如此,也极力压抑着不发出半点□。
“喏,民间卖艺的傀儡师就是这样的。你学会了么,雪千寻?”
雪千寻不答,指甲深深抠进掌心。
“一言不发?那就是没学会咯?好罢,再教你一些。”
“住手!”雪千寻终于喊道,“不要教了!我都学会、我都知道,过来跟我打!我才是你的对手!”
然而女人完全没有改变主意,远处传来幽幽的弦音,随之飞来的是另一个被挂在线上的人。
那人却是西风!
也许忌惮西风的力量,傀儡师在她的身体上穿着比锦瑟更多的黑色长线。不知她方才经历了怎样惨绝人寰的痛苦,却也是一点声音都没有传来。
冰天雪地忽又坠下冰山一座。看到这一幕,雪千寻犹如万箭穿心,生不如死。
控制西风的长线陡然向前拉动,使她看起来如当空飞舞。
女人解说道:“如果就让傀儡这样子表演天外飞仙呢,就仅仅是民间艺人的傀儡术了。但是,”语调微妙地一转:“如果让傀儡作为武器去攻击呢……”
西风的身体陡然加快速度,冲向锦瑟,手臂蓦然抬起,撞上锦瑟的背心校园全能高手。两人同时忍无可忍地发出低低的一声□。
“这就是武系傀儡术咯!不知道这两个武器哪个更强哩……”女人顿了顿,又补充:“当然,乐师傀儡师主要是以音律干扰人体内的元波,从而控制人体的运动方式。依靠拴在傀儡关节上的琴弦,倒显得下乘。”说完,仿佛随手一拨,拴住西风与锦瑟的细线蓦地发出一阵幽幽的鸣响。
原来这些线其实是琴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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