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华老哥,抽烟,”陈太忠递一支烟给阴京华,帮他点上,自己也点上一根,“你可能不知道,我这个人呢,从小情商很欠缺。”
阴京华哪里抽得到心上?可是远处的警车在逼近,小陈也没啥反应,他只能叹口气,“再不走,真的走不了啦。”
“我这个情商欠缺呢,就想弥补一下,”陈太忠吸一口烟,默默地看着天边的晚霞。
阴京华看一下山脚下驶来的警车,心知是走不了了,于是也吸一口烟,“然后呢?”
“叶晓慧其实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好女孩儿,”陈太忠嘴角扯动一下,似乎是要做出一个笑的表情,但若说这就是笑容,未免有点过于僵硬,“这点你也知道。”
“嗯,娱乐圈的,”阴京华点点头,眼睛盯着警察们在下车。
“我在官场里呢,学到了不少人情世故,”陈太忠不看那些,就是光顾着自言自语,同时拿乌兹冲锋枪,顶着阴京华的脑门,“自以为是人情通达了。”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达练即文章,”阴京华叹口气,他已经觉出来了,这是小陈最后的疯狂,但是此时此刻,他还能说什么?
“可是情商再怎么提高,我终究是不能漠视一些事情,”陈太忠叹口气,手臂也因此微微抖了一下,“有些大局感,死活是学不来的……真的,别人家的孩子能死,我家的孩子不能白死。”
“你小心走火,”阴京华呲牙咧嘴地提示一句。
“所以我想通了,自己注定做不了多大的官,”陈太忠不理会他,呆呆地看着远处的残阳,良久之后,才惨然一笑,“情商再高,未必能官场得意。”
“为什么这么说?”阴京华有点好奇。
“性格……最终是性格决定命运,”陈太忠轻喟一声,移开了顶在阴京华脑门上的枪口。
“情商再高,有违本心的事情,看不过眼的,终究是看不过眼……当然,你可以认为,这还是情商不够高。”
“砰”地一声闷响,山下的警察登时全趴下了,山包上,红白的液体四溅。
阴京华愕然地看着,身边魁梧的身躯,缓缓地倒下,脸上带着解脱一般的笑容……
此刻,残阳如血。
两个小时之后,消息就传到了北崇,听说陈书记替叶晓慧报仇之后,在京城饮弹自尽,愤怒的北崇人自发地聚集了大小四千余辆各种车辆,五万余人,第二天中午,浩浩荡荡地向京城进发。
沿途的城市,没有哪一家敢稍有阻拦愤怒起来的北崇人,那真的不是谁能阻挡的。
杜毅带着武警在朝田高速路上喊话……拦不住,只能派车在各条路上压着车队,车队还是在缓慢而坚定地前行。
在经历了若干摩擦,慢吞吞地走了两天之后,车队最终止步于省界,出了省就麻烦大了,杜书记请来了陈太忠的老领导吴言,凤凰的代表黄汉祥,当然,最关键的是陈太忠的父母也来了。
他们请大家回去,说事情的真相不是你们听说的那样,陈书记是在同恐怖分子搏斗的过程中,被炸药炸死的尸骨无存了,但是大家放心,你们敬爱的陈书记是烈士。
事实上,就在前一天,阿尔卡特的董事长缪加先生访华,无意中提起陈太忠,听说他自杀了,就一定要看一看死者的遗容。
官方不能答应,正好科齐萨也在京城,他是明年法国总统的热门候选人,听说陈死了,也一定要看看我以私人身份来探视,不让你们为难。
恰好此时,在疗养院休养的赵老和岳老也都回京了,大家一起去做工作,终于在诸多警察的监视下,进了存放陈太忠尸体的太平间。
保管员拉出保管尸体的不锈钢床,一阵雾气扑来,紧接着香气扑鼻。
待雾气散去,床上中央一支竹杖,竹杖上方一顶运动帽,下方两侧各有一只皮鞋,再无其他……
香气经久不散,直持续了有月余,据传有缘嗅到香气者,身体康健,百病不侵……
……
……
(此时,一个十七八岁、面目模糊的少年坐在北崇的街角,漠然地看着手里的一叠纸,上面有大大的“剧本”二字,他叹口气,“陈太忠死了,我的稿费,没有了……”)
(全书完)
……
后记:
两月后,北崇成功撤区改市,次年更是冲进了百强县的前五十,再次年冲进前二十,同年,京城某卢姓公子醉酒溺死于浴缸中。
若干年后,北崇的领导换了一茬又一茬,但是没有任何人,能成为北崇真正说一不二的一把手,沉甸甸地压在他们头上的,只是一个名字,这真是件令人郁闷的事情。
但是想起“性格决定命运”六个字,再郁闷也得忍着……
王媛媛于五年后升任北崇市市长,又十年,她升任阳州市委记届满,二十年未曾婚嫁的胭脂虎,终于飘然不知去向,离开时,她依旧如二十年前一般年轻貌美。
有知情人轻叹一声,“唉,又是一个,这个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这些年,这样消失的女人并不少,当然,她们都是跟那个名字挂钩的,这些女人,没有任何人敢招惹,上杆子巴结还来不及……
ps:呼,终于,这个结局,昨天就写得差不多了,今天仔细雕琢了一番,其间想到终于完本,大家舍不得,我也舍不得。
总觉得陈太忠是个伴随了风笑小六年的,一个活生生的朋友,他所生活的社会,也是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社会,各种体系和人际关系庞杂而繁复,虚幻却又真实。
真是舍不得,过几天写个完本感言,或者还会有番外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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