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小医护正穿梭在枫林间收着白天晾晒的纱布。
“……夫人回去吧,我们收就行。”医护长牟月一边折着纱布,苦口婆心地劝道。
明明知道甄十娘现在的身体健壮的甚至能把男人背肩摔,可牟月就是担心她会累坏了。
也许,是七年前的记忆太深刻吧?
那时,她还是回春学馆的一名学子,后来发生了什么她已经不记得了,唯一记得的就是看着骄阳下那一对沧桑身影相扶相携着一步一步艰难地走上那只有七级台阶的观礼台时,她眼泪止也止不住……就是那时吧,记忆里的甄十娘始终是弱不禁风的。
自甄十娘病好复出后,无论是在回春医馆,还是在开战后的军医院,所有人都不舍得让她太操劳。
“我不累。”甄十娘摘下丈长的纱布,轻轻一扬,便熟练地折成两节,“留下人员名单拟好了?”
经过五天四夜的鏖战,周军终于攻下了邬塔城,就剩下祁都了。攻下祁都,活捉了祁帝,历时五年的统一征战也便结束了。
这是最后一战。
武将军下令。无论伤口轻重,把伤兵全部留在邬塔城,另把医护人员也分成两组,一组留下照顾伤兵,另一组随部队急救。
“拟好了!”牟月试探着商量道,“夫人也留下吧。”
“让卢先生留下吧。”甄十娘摇摇头。“再安排个医护照顾他。”连续几年的劳累辛苦,卢俊身体越来越差了。
“卢先生想让您留下。” 刀剑无眼,跟去战场太危险了,“他说他随军多年,经验比您丰富。”
急救队离战场越远。伤兵输送的时间越长,死亡率就越高,为了能多救一些人。卢俊和甄十娘一致主张把急救队的帐篷直接搭建在战场后。
只是,如此以来,医护人员的危险就更大了,也因此,卢俊一直不赞成甄十娘随军行医。
终归是冷兵器战争,比现代的飞机大炮可差多了,看着牟月一脸紧张,甄十娘哑然失笑。
正要说话。有侍卫匆匆跑来,“……祁国摆了一座五行九子阵阻住去路,武将军命令。大军连夜撤回邬塔城!”
五行九子阵?
甄十娘皱皱眉。
难怪攻打邬塔城的阻力会这么大,原来他们在争取时间摆阵呢。
只是,这阵她连听都没听过。简武,能破吗?
“……孙副将昨夜带了五千人探阵,一直没有消息。”见甄十娘皱眉,传信侍卫解释道。
五千人?
都覆灭了?
甄十娘一激灵。
“姑姑,姑姑!”一个十五六岁的俊美少年飞奔过来,“……武将军和姑父吵起来了,太子让您快去!”因跑的太急,没注意脚下被树根绊住,少年一头扑过来。
“小磊小心!”甄十娘一把扶他,“你慢点说,怎么回事。”
来人正是当年被甄十娘救回的小磊。
已经长成了健壮少年,俨然比甄十娘还高一头,他呼呼地喘着气,“姑父和武将军吵起来了!”一边拉了甄十娘就走,“太子也劝不住,让姑姑快去救火!”
中军大帐中,气氛凝重的好似蓄满了雷电随时都会掀起一场暴风骤雨的云。
“不行,坚决不行!”大将军沈简武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万岁亲旨,爹只做我的亲人随在军中照顾我,不得带兵打仗!”他殷殷地看着沈钟磬,希望爹爹能在自己的坚持下退让一步。
沈钟磬也静静地看着儿子。
十七岁的简武,个头比他还猛小半头,棱角分明仿佛苍天鬼斧雕琢的脸孔已经脱去了曾经的稚嫩,冷峻而霸气,一如当年的自己,只是更多了一丝内敛,沧桑。
这和童年的经历有关吧?
看着金盔银甲威风凛凛的简武,沈钟磬甚是欣慰。
长大了,他终于长大了。
再不是那个整天腻在自己怀里摆弄木刻刀剑的简武了。
只是,孩子大了不由爹,竟然开始知道跟他顶嘴了!
眼底的温润一闪而逝,沈钟磬脸色一黑,“什么万岁亲旨!”他啪地一拍桌子,“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为将者,首先要懂得随机应战,抓住战机!”他认真看着简武,一字一字说道,“那个五行九子阵,只有我能破!”
这话一点不假。
简武眼底闪过一丝晦暗。
随即又使劲摇摇头,“不行,坚决不行!”见沈钟磬变了脸,他话题一转,“众将已经议定,既然破不了,我们就水攻!”指着地形图比划着,“我们连夜撤兵三十里退回邬塔城,明日三更在马家榕堰口决堤放水。”就不信,那些土木沙石堆成的阵能经得起一场滔天洪水的冲刷!
简武自信地看着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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