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倒了两杯白酒,递给张连海一杯,举了一下,一口干了,大半杯白酒一下子干了让陈福呛的咳嗽了起来,而被陈福剧烈咳嗽吸引住的王贵花回头看过去,正好看到陈福低着头背着身咳咳咳的咳着,王贵花松开张梅已经热乎的手,咚咚咚的几步窜到炕上使劲锤着陈福的后背,边锤边絮叨,“见到酒跟见到亲人似的,谁跟你抢啊咋地,就不能慢点喝。”
老婆子关心的念叨让陈福的心底越发的难受,背对着王贵花伸出一只胳膊摆摆手表示没事,借着擦嘴的机会把涌出的眼底的湿润擦掉,重新转过身的陈福压下心底的难过,冲着张连海笑了,笑容带着张连海能看出的苦涩,张连海心底一酸,突然明白也理解了陈福的心情,看了一眼还在念叨的王贵花,张连海端起酒杯也跟着一口干了。
张连海、陈福的沉默、张梅的低头不语终于让忙道完的王贵花察觉到了异样,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这一刻王贵花心底突然有些心慌,王贵花隐约的感觉到了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此时此刻,饶是一项开朗爽快的王贵花也有些失去了那份爽朗。
一阵阵的沉默萦绕在几个人中间,直到王贵花自己再也憋不住砰的一下把手里的饭碗放在炕桌上,“啥意思,说,都憋着干啥。”
王贵花粗声粗气的话语打破了有些沉闷的气氛,张梅抬起头看了一眼一直喝酒的陈福、张连海,暗暗的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王贵花,“婶子,找人吧,咱们干不过来了,与其等着人家因为咱们干不出预期的数量撇下咱们,不如咱们自己主动要求增加数量。”
张梅有些沉重的话让王贵花觉得耳朵嗡嗡嗡的直响,心底只有一个感觉,终于还是没扛过去,王贵花想开口说不行,想说自己能坚持,但指尖的疼痛却不断的提醒王贵花,身体已经不允许她在做什么,正是因为明白,王贵花才想着在坚持一段时间,在坚持一段时间,她已经打听好了,在县里给儿子买房子要不少钱,以她们家的家底,砸锅卖铁都卖不起,可没房又一堆穷亲戚的儿子,那个城里姑娘能给,越想心底越难受的王贵花眼眶红了。
抬起头下意识的看向陈福,陈福闭了闭眼睛,使劲点了点头,王贵花的心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又转头看向张梅,张梅眼底同样有着不容许的拒绝,王贵花缓缓的点点头,随着点下去的头还有一行泪。
晚上十点,回到自家的张梅躺在炕上,虽然事情按照自己预期的设想解决了,但张梅心底却异常的难受,贵花婶子之所以坚持无非就是想多挣点钱,都是钱逼的,都是穷闹的,越想心底越难受,越难受张梅越睡不着,张梅坐起身靠在火墙上,打开灯,拿出书边看书边缓解心底的酸涩,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沉浸在书海中的张梅又一次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的时候才揉了揉发涩的双眼,把书放在枕头边躺回被窝,关灯睡觉。
时间缓缓流淌着,很快到了1995年,屯子里的生活经过两年的时间,在外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的起着变化,全屯子的妇女们全部动了起来,一些手艺好的早在跟进的第一次就赚到了钱,而一些手艺一般又粗心的却被退回了货品,第一次发生那样事情时,要强的王贵花感觉臊得慌,从那以后,只要送到她那里的小衣服,都会一遍又一遍的仔细检查。
1995年10月6日下午四点四十,终于到了周五放假的时候,张梅背着书包往寝室走,准备把不穿的衣服倒蹬回家,已经十五岁的张梅早在今年七月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县高中重点班,当时接到通知的张梅一个人悄悄的来到了张久的墓碑前,絮絮叨叨跟着张久说着心里话,张梅心底已经打算好了,要是明年七月张霖没有来,她就继续念书考军校,张梅想念那个充满钢铁意志的大军营,虽然那里曾经留给了自己无限的悲伤,虽然在那里自己留下了至死无法抹去的污点,但那个充满了钢筋铁骨的地方,教会了她张梅什么叫做坚持,什么叫做永不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