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长平微笑,“尉迟小姐还是先行沐浴更衣吧,小少爷那边该等的急了。”
尉迟瑶因为拿不准明乐的态度,便有些犹豫,从来爽朗的眉峰这一刻却是紧皱在了一起。
如果摄政王妃不喜欢的存在的话,她并不想因此让明爵和自己的姐姐闹出不愉快甚至于矛盾来。
长平看出她的担忧,就解释道,“尉迟小姐不必介怀,小少爷和什么人交朋友或者要和什么人走的亲近,我家王妃是不会干涉的,只是最近觉得小少爷的行为举止古怪,才多了几分顽虐的心思,若是小姐觉得奴婢在这里让您不自在了,奴婢这就叫别人过来伺候。”
长平说着,就自觉的转身要走。
尉迟瑶还有些拿不住这姐弟俩的态度,用力的抿抿唇,却是干脆的出言拦住,“不必了!”
“奴婢去给小姐把衣物取来。”长平也不坚持,施了一礼就到里间把提前准备好的一套洁白的里衣送进来。
尉迟瑶没有留她帮忙,她便自觉退了出去。
尉迟瑶沐浴的时间稍微有点长,足过了半个时辰才抱着自己换下来的衣物从屏风后面出来。
长平迎上来要接,她却没松手,只就目光四下里扫视一圈,道,“这里有不用的空箱子吗?”
“是!”长平指了指墙角,带着她走过去,“王妃平时回来一般不会在府上留宿,所以她的衣物都收起来了。”
尉迟瑶走过去,打开箱子把手里的软甲和换下来的长衫都一并扔进去,又顺手合了箱子道:“不好意思,这箱子我借用一下,回头等从宫里出来再来取走。”
“尉迟小姐随意。”长平颔首,转身前忍不住狐疑的扫了眼那个箱子,然后带着尉迟瑶到里面挑衣服。
衣物请京城最好的裁缝赶制出来的,相较于名媛闺秀们惯常穿戴的款式要适当的做了精简设计,四套衣物,一套鹅黄,一套翠绿,一套素白,另外一套是水蓝。
尉迟瑶对此似乎并不上心,抬手随便指了那件水蓝色的锦缎长裙。
长平知道她是个非常有主见的人,也不多言,俯视她穿戴好,然后又揣测着她的性格替她梳了个较为简单的发饰,选了两支银钗做发饰,自此之外再无其他。
收拾妥当了就引她去了前厅。
彼时易明爵也换好了衣服在等着。
最近一年他的个头又蹿上去不少,比起明乐足足高了一个半头,此时一身绯色长衫的少年在黄昏的光影下长身而立,面容清俊而平和,尉迟瑶一眼看过去,不由的也生出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
这个少年,在她的眼里一直都是个孩子的,即使他再怎么样的沉稳冷静。
而同时易明爵听闻她的脚步声回头,去是下意识的微微一愣。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女装出现的尉迟瑶,突然改了装束,那女子却依旧神态自若,没有半分的拘谨和扭捏,她保持着惯常的步调走过来。
女子的长发及腰,裙裾翩然,腰间唯一配作装饰的一串铜制风铃发出极为细腻的声响,清脆之中又由着柔雅,不妩媚,却将她刚强外表之下包裹着的那种独属于女性的唯美陈拖到了极致。
这一瞬间,易明爵看在眼里的感觉是惊艳,目光都不觉的走失。
尉迟瑶的垂眸看了眼拖地的裙角,无奈摇头,“我头次穿这样的衣服,有些不适应,怎么?很别扭?”
“是有点!”易明爵回过神来,飞快的掩饰住眼底的神色,如实回道。
他侧身过去,“走吧!”
“嗯!”尉迟瑶点头,跟着他往大门口走去。
长平送他们到门口,尉迟瑶看到门口的马车并没有多问,直接上了车。
易明爵落后一步,对长平道,“阿九应该已经过去了吧?你们上后面的马车,我带你们过去!”
雪晴刚要点头,长平却抢先一步开口道,“小少爷先去吧,奴婢得先回王妃一趟,晚上出宫的时候天气冷,不知道采薇他们记不记得给王爷和王妃多带一件衣服。”
“那好吧!”易明爵也没多想,转身回了车里。
长平又嘱咐了车夫两句,一直目送他们的马车出了巷子口,雪晴才不满的撇撇嘴道,“采薇那么细心,怎会不记得给王爷还有王妃带衣物?长平你越来越婆妈了。”
长平对上她的视线无奈的叹了口气,却是转身又往院子里走去。
“哎!不是说回王府吗?”雪晴追着跑进去。
“等一会再走!”长平道,也不细说,直接回了之前招待尉迟瑶的那个院子,二话不说奔到里面的墙角打开那个巷子把尉迟瑶丢在里面的衣物翻找出来。
“这不是尉迟小姐的东西吗?”雪晴在旁边直皱眉,不满的嘟囔,“长平你做什么呢?乱翻人家东西――”
长平不语,把东西翻找下去,最后抖开那件暗色的长衫果然从里面抖出一团染了血色的白色布条。
“这是――”雪晴低呼,扯了那布条查看。
长平倒抽一口凉气,起身又快步绕到屏风后头,果然发现浴桶旁边的地面上散落了几点细碎的黄色粉末,拈起一点闻了闻,脸色就沉了几分下来。
“这是什么?”雪晴跟过来。
“金疮药!”长平神色凝重的说道,把她拿在手里的带血的绷带又裹回尉迟瑶的衣物里归于原位放好,一边道,“尉迟小姐身上应该有伤,我就说方才沐浴的时间怎么那么长,想必她应该是不想叫我知道,就自己拆开绷带重新包扎了伤口。”
“我看那绷带上的血似乎染了足有四五层,那她伤的应该不轻。”雪晴却是极为意外,“我看她一直神态自若的模样,一点也看不出来受了伤了。”
她自己也是腥风血雨里摸滚打爬出来的,想也知道要在重伤之下维持尉迟瑶那样冷静不动声色的表象会有多难。
“我听王爷说过,这位尉迟小姐在卢将军麾下大部分时候都是充当先锋官,亲自领兵上阵的,这一次和海域的战事又十分惨烈,她这伤应该是在战场上带下来的。”长平道,面有忧色,确定把东西放回原位瞧不出破绽了就拉着雪晴往外走,“我们也赶紧进宫吧,王妃现在月份大了,不在她身边我还真不放心。”
“嗯!”雪晴点头。
两人借了易明爵府上的马车却没敢追易明爵他们太紧,最后就干脆真的回了趟王妃给明乐和宋灏每人多带了一件披风才转道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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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暮时分。
东、南两处宫门外面一改往日里肃穆威严之态,大红的灯笼映照下车水马龙,锦衣华服的命妇小姐们济济一堂,可谓百花争艳热闹非常。
官员们都已经随从小皇帝进宫议事,这会儿来的都是家里女眷以及还没有入士的高门子弟。
各家的女眷彼此寒暄着,下车换乘了轿子入宫。
易明爵的马车就在这个时候悄然而来。
他的处事作风一向低调,而且因为没有官职在身,达官显贵家里的宴会帖子基本从来不接,而宫里的宴会他会来也是因为皇命难为推脱不掉。
这段时间秦啸水涨船高,成个云英未嫁的千金小姐们一直仰慕的对象,俨然香饽饽一般,不知道被多少人虎视眈眈的盯着。
可是秦家的门第却十分特殊,秦啸的母亲虽然也有正一品诰命夫人的头衔,但是当年自从秦穆之死后她就专心礼佛,从不出席这样的宴会场合,而若是有人登门也直接拒之门外。秦啸唯一的姐姐,早几年就已经嫁了人,嫁的却只是书香门第,平平静静的过日子,也不参与这些功勋世家贵妇人之间的聚会。
这么一个有着大好前程的优秀男子摆在面前,无数人眼馋,可偏偏找不到门路下口,当真是把那些盼着女儿嫁入高门的夫人们急坏了。
秦啸这边不成,而同时与之齐名的就是易明爵这个摄政王妃的小舅子,朝中官员也想着巴结笼络的新贵。
一则他背后站着的宋灏夫妻俩将他的身价一下子拉高不少,再者易明爵虽然没有入朝堂,但是众所周知,他手上握着八方四海两份产业,八方姑且不论,只就一个垄断全国的四海钱庄,那活脱脱的就是个聚财童子的活招牌,嫁给了他,能搭上摄政王的那条线不说,哪怕他一直不入士做官,那也是坐拥金山,子孙后代几辈子都不用愁的。
只不过易明爵似乎比秦啸还要更难攻破,因为他上午父母,要向他提亲就只能找他唯一的姐姐也就是如今的摄政王妃。
如今在京城的权贵圈子里,明乐的名声也不能算是有多坏,却是叫人望而生畏,没人敢于擅自亲近,所以眼睁睁的看着那么一片肥肉摆在那里,也是没人能够下口。
所以这会儿,这些夫人就一致的打了别的主意――
既然按照惯常的步骤上门提亲走不通,那就省略这一步,直接把自家女儿往这俩人面前送,叫当事人看对眼了再去提亲也就是事半功倍了。
今日秦啸是跟着文武百官一起的,他那里没指望,所以这会儿所有人的眼珠子都盯着易明爵。
见他的车驾来了,无数道视线齐刷刷的聚拢过来。
车夫下车开了车门,易明爵身姿优雅的跃下马车,对身后大片火热热的目光视而不见。
小姐们都激动的捏着帕子,等他回眸,却见他下车之后竟然却又重新转身,向车内递过去一只手。
许多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然后就见下一刻一只纤纤玉手极为自然的落在他的掌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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