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岫垂眸,疲惫地抬手道:“下去吧,记得温将军交代你们的事,再是不安,有什么事都给我好好捂在心里,别尽摆在脸上。”
“臣明白。”医官擦了一把额角的冷汗,躬身应道。
“还有,今夜不必派医官来守夜了,皇上这里我来照顾。”
“喏。”
瞥一眼更漏,玉岫看着榻上的公子恪,恍然想起五岁时那场瓢泼大雨中所见的他,裾衣萧索,分明九岁年纪,却透着一股近身不得的煞气,而此刻的他,薄唇紧闭,往日轮廓锋芒的唇如今泛着异样的白,脸颊因持续高热而起了酡红,蹙起的眉无论如何也抚不平直。
玉岫看着他,思绪辗转千百,道:“公子恪,我现在想起那时多么渴望摆脱你,做梦都想着有一天能脱去暗桩的身份,洗去手中所造杀孽,却从来没有想过,有一日,你竟当真愿将命数完全地交放在我手中。若放在那时,我看到你眼前的模样,会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去吧。”
玉岫的目光如锥,眼底波澜时深时浅地涌动,伸手从衣袂中取出一粒弹丸大小的赭石药物,送入他唇舌中,眸中渐渐恢复一片幽静。
转眸凝向他胸腹前的包扎,想起那时佯装伺候汤浴的丫鬟为他清伤,“有的伤口只有烂到了一定程度,才好动刀剜除。烂得越深,你才看得清那溃烂所在,剜得越干净,伤口如此,有些人亦如此。”
元安都城,数日阴云密布,大雨终于瓢泼似的倾泻而下,深重乌云笼得整个帝都更加沉抑,叫人在这天气里平白无故觉得心中发堵。
喧嚣不歇的余生中,整个宫城里徒有高悬的宫灯在廊檐下摇摇晃晃地发着微光,时近傍晚,天却已黑透,有内监手提着风灯也未撑伞的急步在甬道内走着,那方向像是往慈安宫去的……
无奈步速太急,手中那风灯在风飘雨摇之中几番明灭,最终还是熄了下去,来不及掸尽身上和鞋履上的水,就急急忙忙进了此慈安宫。
“混账东西!这样的话也能信口胡诌!”
坐于镜前正卸着妆容的太后听了这内监来报的话,抄手就将一盒胭脂朝他头上砸去,好在力使得偏,并未伤及,却把他吓得不轻,哆嗦着身子跪在地上一再道:“奴才该死!就是借奴才一百个胆子奴才也不敢胡诌这样的事啊!是皇上营中的人传来的信,说是他亲眼所见的,现在北疆整个军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温洵温大将军不日前去了北疆大营,未成想遇到行刺这等事,正派了人快马回来接宫中的人过去医治。”
王妍双唇抿起,侧眸看了一眼跪伏在地上诚惶诚恐的人,面色闪过一丝几位刻薄的冷笑:“哀家就当你说的是真话,你又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你方才说是皇上亲征大营中的人传出来的,那人为何要传给你,你又为何要告诉哀家?”
语及此,转过头拔下指上护甲,在烛火下绽开一个渗人的笑,蓦地开口:“说,是什么人派你来给哀家传这样的假信?意欲何为?”
“奴奴奴奴才不敢!奴才不敢欺瞒太后娘娘,奴才要是说了半个字的假话,天打雷劈!”说着门外风雨更甚,不时溟空一白,天际就炸响一道春雷,吓得他直哆嗦,壮着胆子道:“奴才和传信之人,都曾经是太尉王狄大人的人,如今大人身陷囹圄,奴才们对王家的忠心却不敢有贰。”
太后听到他说起太尉王狄,方才心思有几分变故,眼中由满是厌恶变作几分疑忌,看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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