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兮不知安琴深意,装作诺无其事的拿起打磨得晶莹剔透的牛骨梳子为安琴梳头,手上却有些轻微的颤动。还是吃吃一笑,“陛下嫌奴婢伺候的不好了?”
安琴不理她,自顾自的把玩着金钗,曼声冷笑,“长亭因朕而死,狼誉竟无半点怨尤,你们姐妹分离多年,依然为他尽心尽力。朕这一辈子可能都斗不过他了。”
梦兮手上一抖,牛骨梳子掉在了地上,她连忙跪在地上,“奴婢手脚拙笨,万岁恕罪。”
安琴打散了长发,披着纯白束腰寝衣缓缓起身,低眸看住梦兮,“卓翎能得你们尽忠,确实是有些手段,只可惜,他只把你们当狗,说杀就杀。你们的命,轻若鸿毛。信不信,朕此刻就杀了你,他都不会说半个不字。”
梦兮跪倒在地,将头埋入双手间,“奴婢……奴婢请万岁饶命。”
“朕现在要去长亭旧居一趟,你说明日清晨卓翎会不会知道朕昨夜在哪?”安琴气势逼人,梦兮早就吓得乱了方寸,连连应下,“奴婢明白,陛下放心。”
究竟一个丫头!安琴暗道不过如此,眼神一扫,梦兮便让开了路,安琴挥袖走了下去。
一根金色绒绳松松垮垮的挂在腰际,如瀑柔发在臀间摆动,妖冶非常。安琴躲过众人视线,悄声步入长亭旧居,那陈设,那气息,还是这么熟悉,丝毫未变。只是斯人已去,此处再无声息。她还想着,在推门而入的那一瞬间,会有一道剑光横在她身侧,她会听到,他低沉的声音质问道,“谁!”可此刻,不过是一阵太美好的幻想。秋季已至,萧瑟的何止一整个世界。
那件属于长亭的铜色盔甲还挂在木架子上,迎着窗纱外透进来的月光,安琴恍恍惚惚的竟看见长亭如往常般挺立在她身前,恭恭敬敬,眼里藏住一切怜爱,只有一句,“末将恭请圣安。”她缓缓向那件盔甲走去,伸出一双白皙到透明的玉手,慢慢拥住,慢慢将一股热泪撒入金色铜甲之中,一代举世无双的女帝竟在这冰冷的怀抱中像个女孩儿般哭诉。哭累了,就躺在铜甲之下的毛毯上昏睡过去,纵然死别,这里的一切却依旧是安琴唯一的安慰。
梦兮知道自己夹在摄政王卓翎和女帝之间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但是命运如此安排,她一个奴婢又能说什么?安琴说得对,即便她一怒之下杀了梦兮,在卓翎眼中不过是一个淘气的女孩儿砸碎了自己的一个茶杯。千岁王爷怎么会为了一只杯子而生气?宫中伺候这么多年,其实梦兮早已参透,活着最重要。她不能背叛卓翎,也得罪不起安琴,只能在一些小事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焦急的提着一盏玲珑宫灯候在安琴寝殿之后的小门门口,只盼安琴早些回来不要被禁军看到。
忽然一阵阴冷的怪风吹过,日渐枯萎的树枝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梦兮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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