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兵北上剿四镇,卿家以为如何?”
“不说国子监之事又唤我来做甚!”,闻言心下一个嘀咕,崔破躬身开言道:“刀兵之事不可轻用,臣素以为如此,四镇盘踞多年、根深蒂固,倘无万全之策,一个不慎之间,恐反伤我朝蒸蒸日上之势,果真如此,便是得不偿失了。”,抬头瞥了眼李适微微一皱的眉头,侍郎大人续言道:“平定四镇本是早晚间事,微臣以为不妨稍做等候,待国力、军士准备妥当,再行雷霆一击,畋灭群丑,庶几更为妥当。”
摆手压下了欲起而反驳的卢杞,李适跟上一句道:“若朕决意一战,此中胜算卿家以为又当如何?”
“卢杞不过是揣摩上意罢了,此战的根子还在陛下呀!”,心下一声叹息,崔破回话道:“战场间事,瞬息万变,此臣实不敢断言此中结果。但若陛下决意要战,大军开拔之前的准备务需慎之又慎,尤其是选帅一项更是干系重大,更不能草率。以微臣所见,这大军统帅不仅要求文韬武略,更需长驻防地,熟悉四镇根底,唯其如此,方可做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当朝三大名将,如今李晟奉调节制神策诸军;而马遂又是长驻长安,拱卫京师重地。论长驻防地、熟悉四镇根底,唯有如今的河东节帅浑缄一人,而此人正是郭子仪一手调教而出,崔破此言话语中的意已是明显之极。
“陛下,老臣以为崔侍郎大人所言不妥,以朝廷三倍于四镇地军力,数十倍于敌的国力,可谓稳操胜券。此战正需用不世之猛将统兵,以犁扫庭穴之势击破四镇,方能彰显朝廷武威之盛。此事俯请陛下三思。”,开玩笑,老卢辛辛苦苦揣测圣意,勾连武将,现在却见崔破前来抢功,他又岂能容忍,当即起身驳斥道。
“此一战关乎国运气脉,万不能有丝毫轻敌之意,四镇岂是好灭的?若将领既不熟知敌情,而又一味用强,此正是兵家大忌所在,卢相广阅典籍,此事安能不知。”,不等李适开言,嘴角微挂冷笑的崔破已是当即反驳道。
“以今时朝廷之威……”,在这等关乎重大之事上,卢杞岂肯让步,当下二人你来我往,竟是在这栖凤阁中折辩起来。而二人都是辩才无碍,各说各理,倒也都不是信口雌黄。
御座中的李适越听越是烦闷,以他之本心而言,自然是希望能谴一猛将统军,来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如此不仅可彻底扫除安史乱来朝廷积弱的形象,他本人更可借此大胜正式成就“中兴君王”的美名,而大唐也将在他的带领下由中兴走向盛世,最终成就太宗伟业。然则希望越大,顾虑自然也就愈多,毕竟是面对着一场关乎国运的大战,由不得他不慎之又慎,此时再听崔破言语,也觉甚是动心。
“放肆!”,看二人直争论了约半柱香的时间犹自不肯住嘴,心下也是郁闷的李适一拍御案沉声喝道,随后留下句:“此事容朕再思”后,满脸怒气的起身出便门回宫而去。
“崔侍郎如今不专注礼部事物,来掺和这兴军之事,怕是不妥吧!”,极为勉强的对卢杞拱手一礼,刚刚走出阁门的崔破就听卢杞在身后说道。
“食君之禄,分君之忧。卢相何出此言?”,不软不硬,崔破半步不退的顶回道。
见他一个小小四品侍郎居然跟自己这当朝宰辅如此顶撞,卢杞心下实已衔恨极深,但他也知崔破背靠郭府,于军中影响力极大,加之他还有个死鬼伯父,同样是政事堂中人。若他心下发狠,只怕马遂断难出任主帅,自己辛辛苦苦种下地树,被别人摘了桃子,这让他如何甘心?
无言沉默了片刻,卢杞忽然展颜微微一笑道:“崔侍郎国之干才,听说近日欲要整顿国子监?只是依侍郎之意,此番整顿牵涉实大,不能不多加思量,务使遗漏才是。”
看着卢杞渐渐远去的背影,因国子监一事有了着落的崔破刚欲展颜而笑,蓦然想到即将到来地大战,心下微微一紧,自语道:“四镇之战,终于是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