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唤了一声,许久,兰猗似乎没醒,不由微微靠近了床前,声音稍稍提高了几分:“娘娘!该起身了!已经快到巳时了!”
“嗯?”终于兰猗低低应了一声,芳月这才舒了口气,悄悄指挥小宫人打起窗前的薄罗纱帘,用八宝嵌白玛瑙的银挑子勾好,又将热水放在架子上,打开妆奁,这才伸手轻轻打起榻前的赤金色帷帐,柔柔笑道:“看来娘娘昨夜睡得安好!”
“嗯!”兰猗含糊应了一声,声音似有些晨起带着的沙哑,却突然伸手抓住了芳月的手。
芳月一惊,只觉得兰猗似是手心灼热,软软的没有力气,心里沉了沉,淡淡对着进来伺候的小宫人们说道:“我来伺候就行了,你们先出去!”
打开榻前最里一重垂下的象牙色软花绫帐时,芳月不由倒抽一口凉气,只见兰猗脸色苍白,金丝攒兰草的软枕上斑斑点点居然全是血迹。
“娘娘!”芳月压低嗓子轻呼一声,却见兰猗疲倦的在枕上摇了摇头,淡淡道:“不碍事!替我请乐太医来!”
“乐太医方才就已经来了,娘娘可是中毒?”芳月扫了一眼枕上血迹,已经干涸,兰猗嘴角干净,那些血迹倒似是在睡梦中流出的鼻血。
“那你先伺候我起来更衣吧!”兰猗勉强撑了起来,扫了一眼枕上,轻声说道:“悄悄打扫了,不可让乐太医知道!”
“娘娘所中乃是热毒,所以才会流鼻血,若是咳出血来,才是伤到了心脉!”芳月淡定说道:“乐太医一心替娘娘找寻诊治的办法,娘娘也要爱惜自己才是!”
“芳月!你哪里像是掌事女官,倒似是个医官!”兰猗淡淡笑了笑,起身更衣梳洗。
“娘娘!芳月身为女子,做不了医官,但既然是乐太医所托,自然也要照料好娘娘!”芳月说话没有半点的迟疑,手脚利落的伺候她一切收拾妥当,端了铜盆出去,淡淡说道:“奴婢即刻去请乐太医进来!”
乐正阳踏进寝殿的时候,兰猗靠在四方软榻上侧目望着他,只见他毫不掩饰脸色的难看,静静走进来,听芳月虚掩上殿门,又命小宫人在门外伺候着时,沉默了一阵,突然将手里一个四方白瓷盒扔在了案上。
只见盒盖跌落一旁,盒中似是茶褐色的膏体一下子散发出浓郁的香味来,又似水仙,又似茉莉,虽然清香无比,但闻上去微微有些刺鼻,有种直冲上脑的感觉。
乐正阳伸手盖好那瓷盒,冷声道:“微臣方才去了留香阁,发现了这个,紫矛香乃是极热的毒物,敢问贵妃娘娘到底想做什么?”
他似乎有些窝火,恨不得拼上一身医术来治好她的旧疾,而她居然又故伎重施,不惜赔上自己的性命。
兰猗垂眸扫了一眼,眼中清淡:“君泽狼子野心,宫里不知道藏着多少忧患,我不过替自己留个后着,万一将来朝堂之上他势力大到以我之力都无法拉他落马时,至少可以与他一起上路!”
“可惜你却枉费了我辛苦准备的一切!”乐正阳幽幽叹了口气,若有若无的说道:“你又怎知我对你,没有留下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