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夫人我突然好想吃东街那家的驴打滚……”
“……属下这就命人去买。”
“还有西街那家的鸭油烤饼……”
“是。”
“还有对面那家糖葫芦……”
“……”
李碌带人出去,买了天下要的吃食,回到白府,天下却是力不从心地躺在床上,要死不活,干干看着一桌的美食,心里那个怄。
第一日,扶摇去了。
第二日,墨诀去了,两人终是在阴间去做了夫妻。
白家上下将他二人合装在衣服棺材里,让他二人死能同穴,亦是成全了这对苦命鸳鸯。
第三日、第四日、第五日……白云龙也去了,临走之前还嘱咐天下,白家的财富不可无人继承,务必让她死撑下去,天下死死抓住老爹的手,哭得肝肠寸断,闻者落泪,听着伤心……
一旁的李碌听得财富二字,眼里闪过一丝精光,天下却装作豪未察觉,哭得昏天暗地。
棺木家中早便备好的,一等一的金丝楠木,白家的墓穴也是早便挖好的,很大很大,早年天下娘过去时,爹爹曾带天下入陵看过,高穹寒底,白历代棺木皆葬于其内,爹爹说过:“白家人生同屋,死同穴。”
渐渐地,白家管事的人都相继过世,天下终是受不住打击,加之和扶瑶、墨诀、白云龙等亲密接触,早就不幸感染上了肺痨,李碌终于陷入惊慌,命人八百里加急,将此消息告诉了远在京城的商君珏。
天下披麻戴孝却不能为老爹哭丧送别,只能气若游丝地躺在床榻上半醒半梦,梦里光怪墨离,偶或醒来,每次睁眼,瞧见的皆是不同的大夫,二丫总是立在一旁默默垂泪无语,李碌若见天下清醒,往往见缝插针,可是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话。
“夫人再撑一撑,主上马上就回来了!”
“夫人我怕是撑不下去了……”
一时之间满屋寂寥,唯剩蜡烛细细燃烧的哔剥之音,天下挣扎着坐了起来,李碌见天下动作跨步上来本能地想扶天下,却又突然觉着不妥将手收了回去,垂首立在床前,只道:“主上已破平王大军之困,正日夜兼程往瑞京赶,您再等一等。”
天下长长叹息了一声,还有谁可再等?等商君珏?
还有什么可再等?等抄家?等灭门?抑或是等渠太子亲自来诛她?
天下朦朦然摇了摇头,“我等不起,等不起了……”
李碌扑通一下跪倒在天下面前,“请夫人再等一等!再等一等!再等上一日也好!”
“哎……你说,当初我偷溜出府,你要是……要是不拦着我……也不会出现如今这般局面啊……”
李碌一听,身子一僵,内心自责痛苦不已,“属下那也是为了确保夫人安全。”
天下忽地一笑,“……现在……可算是弄巧成拙了吧?”
“……”李碌低着头,心里很不是滋味。
天下咳嗽着,虚弱地吐出一段话,继续让他内疚,“所以啊……只求你以后……做事……不可如此死板……夫人我就是血淋淋的教训……你要吃一蛰长一智啊……”
果然,李碌自责内疚,不欲再听下去,狠狠捏紧拳头,恨不能替她受了这肺痨,天下突然心生报复的快感,垂死挣扎之际,也能拖人下水,让他永远自责,这死,不枉,不冤啊……
天下轻飘飘地笑了笑,好不心酸,“恐怕我是撑不下去了……李将军……务必告诉……太子,如今,我人不济事,唯恐这家产落入歹人之手,他所得的不过也是白家皮毛……劳烦……告诉太子……白墨两家的财产在,在……”
一听财产二字,李碌眼里迸射出一抹精光,天下心酸地装作毫不察觉,只断断续续突出只言片语,话未说完,手先无力垂下……
眼角之中烛火越来越暗,一点一点油尽灯枯,天下呢喃着慢慢闭上了眼,一梦长觉再不醒。
只余下李碌空洞的呼喊以及白家下人的哭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