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身体才能大安。要知世事皆有前因后果,人力思虑未必能扭转一二。”
这本是大夫劝慰病人的寻常话语,在若梨听来,却觉得其中大有深意。她捏起嗓子,故意装出沙哑声调,说:“只想问大夫一句,寿命一事,究竟是取决于天意,还是取决于人愿呢?”
帘子外头沉默了半晌,让若梨几乎疑心他已经悄悄走了,正要掀开帘子看看,外面才说道:“三分人愿,七分天意。有时人愿只不过是想扭转天意而已,若撤去那几分固执的人愿,算不得违逆天意。”
若梨收回拉着帘子的手,默默捂住双眼,有眼泪从指缝间流出来。林焕泽的话已经再明白不过,箭在弦上,人也在弦上了。
身上稍微有点力气,若梨就急急忙忙地起身,要去永兴帝的寝殿。一入殿,便发现里里外外的宫女太监全都换了,看面孔应该是慕皇后亲信的人。若梨只觉手足发冷,原先伺候在这里的二十几人,想必已经被秘密处置了。为了救一人,白白害了二十几人的性命,究竟是对还是错?
箭在弦上,无论如何也没有往回收的道理。虽然这些人时刻在旁边看着,若梨还是想出办法跟永兴帝“交谈”。有时是在用膳时,若无其事地问,有时是趁着宫人换班,悄悄地让永兴帝在她手上写几个字。
永兴帝叫若梨避开周围耳目,到马厩找一个喂马的奴仆,若梨虽不明白缘由,仍旧照做了。皇宫里的马厩在最不起眼的一角,饲料、马粪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实在令人作呕。寻常太监都不愿在此处做事,只有一个又哑又驼背的老马奴在此。若梨把永兴帝交待的话转述给马奴,布满核桃一般交错皱纹的脸上看不出丝毫表情。他佝偻着身子走进狭小的居室,从灶台下面挖出一个油布包裹,递给若梨,想了想,把另外一个小包也给了她。
若梨解开包裹一角,果然看见永兴帝的秘玺装在其中。慕皇后这段时日以来,只在永兴帝生前委以重任的人身上下功夫,难怪一无所获,谁会料到生死关头永兴帝真正信得过的,是这个又老又残疾的马奴。若梨不知道他与永兴帝之间究竟有何种过往,竟能凭转述的话语就辨认出永兴帝的真实意图,只对他躬身行礼为谢。若梨还要再看另外那个小包裹,却被老马奴拦住,手上比划连连,让她带给永兴帝,由永兴帝决定如何处理。
安然拿回秘玺,永兴帝的精神明显好了很多,他暗示若梨寻个合适的机会召集朝中官员,以秘玺为凭宣布传位给新君。永兴帝似乎仍在几个儿子之间犹豫不定,元胜赢好武重义,是个最好的将军,却未必做得了最好的皇帝;元从珂隐忍谋定,自然是不错的人选,但他毕竟并非亲子,只怕登基之后也难以服众,反而再度引发战端;元定熙有河东望族的支持,但这个幼子的才能并不足以掌控朝臣。一时间,看似选择颇多,却反而令永兴帝举棋不定。若梨看得出,从理智上讲,最合适的人选是从珂,但这却令她更加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