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芽立刻顿住脚步,静候下文。
“理由?”怎么可以这么轻而易举地成全他?
霜芽原地站了一回,随即脚跟一旋,笑容相迎,道,“王爷那天看见了什么?说不定,那就是理由……”
虽然对那场大火几乎没有印象,但他清晰地记得当时的自己的心理活动以之后算是后续的梦境。让王爷看见那般失态的自己,甚至有可能让他看到连他自己都不愿回想,极力隐藏的过往,他怎么可能不介意?所以才故意这样说,来试试可否从王爷嘴里套出他已经了解到什么程度?
向胤璃像是看穿霜芽的心思,冷哼一声,道,“原本,本王并未对你的身世感兴趣……”
因为是连理鸯的人,两人彼此有约,连理鸯为其弟子的行为负责,而他也要尊重其门徒的隐私,这是一方面,更因为当初,向胤璃对霜芽的身世以及过往并不感兴趣,自然便不会花心思去查。不过,如果这少年是想用这个来敷衍套话,那么他奉陪到底。
话已至此,霜芽哪里还会不懂他的言外之意,一阵风似的冲回榻前,煞有介事道,“王爷无须费心,其实也没什么,霜芽告诉王爷便是……”
感觉到霜芽又爬上床榻,向胤璃只好再次坐起身,见霜芽在自己面前正襟危坐的模样,心中微讶,下一瞬就见他露出满不在乎的表情,耸肩道,“我只是不喜欢欠人情的感觉……”
向胤璃见他态度轻浮,以为他还在敷衍,怫然开口,“你不愿说实话,就滚出去!”
“不然你说,一个连性命都能当做生存筹码、一无所有的我,这样的我,除了去拒绝,去逃避他人的恩惠与施舍,还能怎么做?欠下的债又该拿什么来还?”
这辈子能得到师父、大哥以及二哥的爱护,已是他打算荒芜的人生中意外的风景,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心力去承受更多的福气与惊喜。所以每当有人对他好,仿佛都在一遍又一遍地提醒他的一无是处与一无所有。
尤其是眼前这个人,这个高不可攀的男人不经意间或者误打误撞中表现出的好,哪怕对他本人说根本无足挂齿,却总是让霜芽有种想为他倾尽所有的冲动。为他抵命,为他争夺他所想要的江山,是霜芽仅有的回报,却是一纸契约上王爷早已拥有的权利。这种无能为力的悲凉感,早已深入骨髓,他不想一再温习,只好去拒绝,去逃避……
一吐为快之后,霜芽不知道如何为自己的失控收场,索性发泄似的踹了一脚床榻,随即逃之夭夭。
病床遭踹,这无疑是对堂堂一王爷甚至是整个皇室的象征以及尊严的严重侮辱,罪可处死。不可一世的滕王却像纵容不懂事的任性小孩,不予计较,反而为这个看似天真烂漫的十六岁孩子说出如此苍凉的心境,感到心痛。
几乎是从滕王房里落荒而逃的霜芽并没有立刻回自己房里,而是去了将近半毁的东苑。由于近期附近东厢正在修复施工,进出人口混杂,东苑其他完好的房舍都配有门卫把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