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门的知道醉柔就是曾在这里养伤的夫人,因而也没有特别阻挡她的去路。醉柔风也似地跑向顾景痕和甘霖,一把将儿子护在自己身后,除掉面纱和伤疤的脸上,依旧是当初不卑不亢的表情,她愤怒地近似咆哮:“你不要碰我儿子!”
甘霖从来没见醉柔这么激动过,小心地扶在她腰间,探着头去看顾景痕的表情。
顾景痕脸上蹁跹的笑容多了几许陌生,他拱手对醉柔道:“在下并非有意……”
“够了!”醉柔打断他,她不想听他的解释,也认为顾景痕没必要向自己解释什么,她只是不想在这里再多呆一刻。眼前的顾景痕实在太危险了,自己如何不要紧,可是她的儿子,她的甘心,不是他连累的起的。
“娘,是霖儿自己来找英雄爹爹……”甘霖在身后替顾景痕辩解,小小年纪的他,自然无法理解,为什么那天醉柔还可以笑盈盈地与顾景痕谈笑,今天就这副怒气冲冲的模样。
醉柔气急之下只能甩了甘霖一个巴掌,怒道:“不孝子,不许叫他爹爹!你爹还躺在那里,你到这地方来做什么!”
甘霖瞬时酝酿出眼泪,呜呜地啼哭声,吵得醉柔更加心烦意乱。顾景痕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终于卸下了处变不惊的伪装,凑近一点对醉柔道:“霖儿还是个小孩子。”
醉柔抿着唇,她简直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可心里的声音不停地告诉自己,一定要和顾景痕划清界限,一定一定!
醉柔蹲下来抚了抚甘霖的碎发以表示安慰,随后从他颈上取下那枚项坠,正打算还给顾景痕。
远处那华裳女子款步走来,挂着恰到好处的礼貌笑容,学着中土人士的模样对醉柔行了个见面的轻礼,她道:“这位夫人可就是前日里在这边养伤的?实在是位美妇呢。”
醉柔站起身来,几乎是不屑地撇了华楹公主一眼,她实在不认为高高在上的公主有什么理由要和自己套近乎,而她口中的赞美这个时候说出来实在有惺惺作态的嫌疑。
“北胡公主?谢谢你的雪灵芝。”她淡淡扫过那张溢满青春的脸,目光中闪过一丝嘲风,随后面向顾景痕,摊开放着月牙项坠的手掌。
“将军的东西,我的儿子要不起。”鲜红的丝线垂下,在风沙中无奈摇摆,醉柔的目光像一把剑,轻易击穿了顾景痕眼底最后的温存和不舍。
他没有接,只是静静地转过身,携着那华楹公主的手朝军帐中走去,沙尘中飘荡着陌生冷冽的言语,“本将军送出手的东西,你不要,大可以扔了。”
醉柔冷哼一声,笑容里没有落寞。
落寞是因为心有不舍,而这一刻的决绝,令她再痛快不过了。
手掌缓缓倾向一侧,项坠落进沙土中,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醉柔拉着甘霖背对着顾景痕的方向离开。
一阵风吹过,卷起一地烟沙,刻着三张笑颜的项坠被掩埋,只留下一截血红的丝线,在风中不安地抖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