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有一天会真的离开。
所以她努力练习他最爱的舞蹈,即便真的离开,总要跳一次给他看的。不然就白练了。
学舞到傍晚,舞年会走到霁月阁的门口,然后再折身过来,一步一步地往九华殿走,这是每天都会做的事情。
而今日天公却不做美,黄昏的时候忽然起风,吹得宫廷院落里满是叶片翻飞的声音。舞年的路却正走到一半,而她身边没有带宫人,眼看着要下雨了。
公仪霄站在一处静静地看着她,耳畔风声更重,大风卷走燥热,必将带来一场大雨。这条路,她习惯性地走得专心,风凛动衣摆,她坚定地迈着脚步,素色衣袂飘舞,如狂舞的百合。
舞年的这个古怪行为,影卫早已经禀明了公仪霄,他却一直未能理解她的意图。她日日都会走到九华殿门口,却不进入,稍稍驻足而后转身离去,仿佛无论风雨阴晴,这都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公仪霄蹙眉,大步走到她眼前,冷冷问道:“你在干什么?”
舞年茫然地抬起头来,她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有见过公仪霄,也许才几天而已,可是好像很久很久了,久到糖都快化成一团了,她却不舍得吃。
看着他的眉眼,他严厉、他寡淡、他眼里的狐疑,舞年仔细地看着,寻找一丝丝和自己类似的心情。可是他,怎么可能如自己想念他那般想念自己呢。
当意识到自己是可能离开公仪霄的时候,舞年的心情变得更加复杂,没了那种别无选择被动接受的坦然,她甚至害怕,自己有一天,会特别特别的想离开他,那么现在的自己算什么呢。
舞年旋即垂下头来,抬手揉了揉眼角。
公仪霄蹙眉更紧,更不解,“你怎么哭了?”
舞年扬起脸来,眼圈发红,微笑着说道:“风太大了,让飞沙迷了眼睛。”
“这么大的风怎么还在外面乱晃!”公仪霄的声音加重许多,在风声里头有些破碎颤抖,但是听得出来,口气很严厉,应是在责怪舞年。
舞年只能继续胡扯,道:“臣妾只是想出来走走,没想到……”
公仪霄忽然抬手勾住她的下巴,几乎是逼问的目光,“你敢不敢同朕说句实话,你每日每日在这里做什么!”
天上忽然就落了雨,夏季的暴雨像珠子,噼里啪啦地往下掉,瞬间便砸得人一身水泽,舞年便就着雨水大大方方地哭了。
而公仪霄不动,王吉要过来撑伞,被他冷冷地瞥了回去。
两个人便这么站着,舞年看见雨水打湿公仪霄的头发,天色虽暗,他的轮廓却格外清晰,那从他鼻尖簌簌落下的水滴,似乎格外的晶莹。
她张张口,终于鼓起勇气道:“臣妾在丈量霁月阁到九华殿的距离,臣妾以为……只要步子迈得大一点,就可以距离皇上更近一步,可是臣妾……可是我始终都走不出四千七百五十步。”